冬界

1

  寒假到了，天气忽然转阴，无数无数的冰粒飘扬而下，一颗一颗砸下来，无怨无悔——它们看起来欢快极了。

  或许“无怨”我勉强可以做到，而“无悔”的状态注定离我太远。瞧这个可怜的冬天，如果一个遗憾就是一粒冰沙，我想我可以铸成这个冰雪满地的季节。

2

  十二月。

  天气热的不像话，当然说冷也没错。“早穿棉袄午穿纱，围着火炉吃西瓜。”我差点儿以为我在新疆。一天中大部分时间都是一片阳光明媚的样子，可我不喜欢阳光。我从心理以及生理上排斥阳光。看见阳光时我的身上会起一层鸡皮疙瘩，那滋味实在不好受。

  李娟在《冬牧场》里面说：“太阳未出时，全世界都像一个梦，只有月亮是真实的；太阳出来后，全世界都真实了，只有月亮像一个梦。”尽管这里的天空看不见月亮，但我依然喜欢梦一样的世界。

  在这个一切都赤裸裸地暴露在阳光下的世界，我被作业摧残得体无完肤，睡眠时间徘徊在六到七小时间，每天拖着一副半人半鬼的躯体去学校，恍若行尸走肉。小凡用两个字精炼地总结了我的状态——颓废。我的确颓废的要命，可每每从一大堆写不完的试卷中抬起头来，总有一大片同学谈笑风生，纷纷咧开嘴露出一口白牙齿或是黄牙齿，以表现其自信以衬托我的不自信；不会笑的也都不慌不忙地做着题，很有追求的样子。我很认真地想过我怎么能活的这么累。

3

第三次月考我考出了我读初中三年来最差的成绩，当然我整个学期就没再进入前一百。

走出考场的那一天老天爷很赏脸地给了个阴天，我走得一脸绝望，面如死灰。这时崇同学走了过来，本着同学间互帮互助的思想进行人文关怀。之所以写这一赘笔是因为最后崇同学考了个全校第一。

  而我仍在两百名的边界苦苦挣扎，顺带瞻仰这些可望而不可却的人士。

  十二月的末尾我坐在家里看电视，当那个主持人倒数完54321后，新年的钟声敲响，外面一片寂静，没有烟花也没有鞭炮。因为燃放这些东西不但意味着热闹意味着喜庆还意味着两百元的罚款。帽子，围巾，气球，电视里的人们把一切能扔的东西抛向天空，大声地欢呼。我呆呆的看着他们，这些忙碌了一年又要开始下一年的忙碌的人。

  一年就这样过去了，说实话这实在让人扫兴。

4

  一月的第一天没有了阳光，我坐在家里写数学试卷。一百二十的满分，我的分数永远是两位数。浑浑噩噩地耗到晚上，我沉沉睡去。

  这世界上除了天气预报没有什么不可相信，这句话实在很对。天气预报说我们将持续很长的阴天，事实上除了第一天，其他天全部艳阳高照，我走在路上像个移动的热水壶。

  试卷开始满天飞，像雪花一样，为这个残忍的晴天平增几分冬的气息，一切的一切都只为一个期末。甚至我们那位大腹便便的校长亲自出马，一个班一个班地不厌其烦地宣讲这次考试的重要性。

  在每天六小时睡眠的重压下我毫不意外地感冒了，一天用完三四卷手纸的感觉不好受，更不好受的是下一天就要考体育。那天冷极了，而我们在老师的勒令下不得不脱掉外套。我想我这下算完了，还没跑我就得倒下了。

  不过好在我最终居然还跑出了20分的成绩（满分为30），这令我大感意外。

  一月期末前我们最后考了一次数学，我本着破罐子破摔的心态将其写完，没想到我一下子考了个很高的分数，真的很高，离满分都不远了。

  考试前两天我拼命抑制住体内的好动因子认真复习，忽然我妈一封急电传来，由于寒冷天气，考试破天荒的取消了。

  我坐在书桌前一下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最后我笑了可脸上是痛苦的表情，我觉得这是很深刻的笑了。郭小橹说：“中国的知识分子天性崇拜苦难鄙夷轻浮。他们认为喜剧的目的必须与喜剧形式相背离那才是对的。”我觉得自己像个恶心的小文人。

5

  天气果然开始变得寒冷，天空阴的彻底阴的深邃阴的哀伤。下面的草地在某天晚上变成了白色，下雪了。上一次下雪好像还是我小学时候，那一天大家在雪里疯跑欢呼。我记得一个人孤孤单单地走出教学楼小心翼翼地捏了一个冰球，可没来得及把它抛向天空。他被一个调皮的男孩抢走了。我又一个人回到教学楼写题，什么也没说。想到这里我有点想掉眼泪了，孤独、胆怯，这些我频频用到的词原来在我那样小的时候就钻进了我的身躯。

  无数无数大大小小的冰粒掉下来，把我的脸颊刮得很疼。小说里温柔的雪花我是没福气见到了，小说嘛，看一看最多哭一哭就好了。

  路上的雪被碾成了冰，我记得我在双牌搭了辆小三轮，老大爷走得让我恨不得推着车子走。

  在这个大雪纷飞的冬天，我对自己说要穿得厚一些再厚一些，不要感冒。

6

  有人说高一的学生是站在天堂仰望地狱（尽管高一的小X告诉我高中并不好混），那我们是什么？至少我知道我是坐在床上仰望天花板——无所事事。

  不管怎么样，冬天还是来了。

  我想我应该和以前的自己做个了断。

  以冬为界，我想我真应该和我的碌碌无为做个了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