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众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肖克瞪大了眼睛,“你说什么?!”
“那个女人不是他俩杀的。”周天面不改色地缓缓说道。
“周天,你什么意思?!”肖克有些气恼。
“他们两个确实强奸了她,不过人不是他俩杀的。”周天语气很平和。
“啊?!”众人都深吸了一口气。
田文健过来拉拉周天,“小天,怎,怎么回事?这样可不好啊。”他把话说的很模糊,但意思很明显是在怀疑周天从中作梗。因为所有的人都清楚,现在手里掌握的直接证据只有那份DNA检测报告,但报告只能证明强奸事实的存在,确实证明不了杀人的必然。原本大家期望周天能问出来些新的线索,但他一句话就将所有人多少天的努力化为泡影。
这时张延国、张延庆俩兄弟从房间慢慢走出来,张延国满脸的泪痕,神情萎顿,完全没有了刚才的神气,“叔,人真的不是我俩杀的,我俩没杀她,我俩走的时候她还喘气呢。”
“让他妈你说话了吗!”肖克冲张延国骂了一句,“把他俩给我带走,带走。”肖克极其不耐烦地挥挥手。
付书勤和郝永博分带一人去了讯问室拷起来。赵坤问肖克,“现在怎么办肖队?”
“怎么办?先把他俩材料落实了,就按他俩说的记,说多少记多少,回头再深挖。告诉他俩,说谎的话肯定有倒霉的!”肖克虽然是对赵坤说话,眼睛却一直死死盯着周天,意有所指。周天也静静地看着他。
“你跟我来!”肖克没好气地推了周天一把,大步流星走出办案区。
周天跟在他后面来到办公室,肖克先点着烟抽了一口,缓了缓情绪,“你来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你们出去后,我问他俩怎么回事,”周天拉了一把板凳坐在肖克的对面,双眼毫不回避地紧紧盯着肖克,似乎想证明自己并没有说谎,“他俩说12号那天晚上约了几个朋友在市里喝酒,喝完酒准备打车回张家洼,拦了一辆出租车,女司机看他俩喝了酒还去那么远的地方就不想拉,他俩答应多给钱,软磨硬泡司机才同意了。在路上张延国看司机长得漂亮就动了歪心思,他和张延庆偷偷一合计,车子走到赵楼的时候推脱说要去杨庄,哄着司机掉头去了杨庄,车子快到杨庄时女司机觉出不对劲,下车就跑,两人追上去把她强奸了。然后开着她的车准备逃跑,因为驾驶水平不高加上心中慌乱,在躲一辆对向驶来的大货车的时候把车开下了马路撞到了树上,然后两人就下车逃跑了。”周天语速平和而流畅地讲完了经过。
等他说完,肖克掐灭了烟屁股,又续上一支,“然后呢?”
“后来的事情他俩就不知道了,他们说最近几天一直提心吊胆怕公安找上门。今天晚上张延庆就是去张延国家商量万一被抓该怎么说,然后正好被我们抓个正着。”
“那人是怎么死的呢?”肖克问。
“他俩根本不知道人死的事,我在屋里问他们人是怎么死的,他俩表现得很吃惊,说他们走的时候那女的还在哭,还在动。”
“呵呵。”肖克突然笑了,笑得很难堪,他又点燃一支烟,“你们在屋里这么长时间就说这点东西?”
“他们那天喝多了酒,有些东西想不起来,我得帮他们回忆。我给你说的都是最后的结果。”周天仍然不急不躁。
“哦,那还不错哈,他俩喝醉了还能说得这么仔细。”肖克话里里带着些讽刺。
“嗯。”周天不置可否。
“你觉得,我该相信他们两个吗?”肖克眯着眼睛看周天。
“我觉得他俩不像是撒谎。”话虽是推测,但周天的语气却很肯定。
“那你觉得我应该相信你吗?”肖克脸色沉了下来。
周天苦笑一下,“我知道你肯定会怀疑我,但我相信他俩没有撒谎。”
“你凭什么相信他俩?!”肖克提高了声音。
“嗯......有一些原因。”周天将视线移向了别处。
“什么原因?”
“嗯......直觉吧。”周天模仿肖克的语气,但明显隐瞒了什么不想说出来。
“你他妈在这给我演戏呢?!”肖克彻底被激怒了,他像一头凶猛的野兽一样奋力一拍桌子然后站了起来,把周天吓了一大跳,“你们早就串通好了是吧?啊?你是不是觉得只认强奸不认杀人我就拿他俩没辙了?啊?他俩说的那些东西都是你教的吧?啊?你教的挺好啊你啊周天,你他妈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你这是渎职!你这是徇私枉法!!你这是犯罪!!!”肖克边吼边拍桌子,气得胸口起伏不止,烟头也被甩飞了出去。
“没有,肖队。我没有……我没有……我没有!”肖克每提高一次音调周天就否认一次,最后也是大吼一声站了起来。
四目相对,周天深吸一口气,“我以我的人格担保,我之前根本就不认识他俩,更不会教他俩串供。肖队,你要相信我。”
“你的人格?我凭什么相信你的人格?!你在这跟我演无间道,还让我相信你的人格?!你不认识人家人家喊你三哥?!你当我白痴吗?!我现在才算想明白为什么你开始就死乞白赖地非要跟这个案子,敢情来卧底来了!”肖克怒气正盛,“你进村子这么长时间没消息我当时还担心你出事了,现在看来我真他妈闲操心!!”
“我进村后当时两家二楼都黑着灯,我在那等了十来分钟都快冻傻了二楼才有人,我又等看清是俩男的立马就给你们打了电话。”周天解释道。
“对,你一说我倒想起来了,你不说俩人都在家呢,抓捕的时候俩人咋又跑一块去了?你们搁一起商量怎么串供去了吧?”
“当时俩人确实都在自己家。我找个背静地方给你打的电话,哪知道这个空当两人跑一起去了?肖队你想,我要真想袒护他俩,今晚我们能抓到人吗?我让他俩跑路岂不是更好?”周天焦急地解释,尽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是啊,这就是你的聪明之处嘛!人张支书说了俩人都在家,而且证据在那摆着呢,早晚也跑不掉,于是你索性就给来个死不认账!行啊你周天,日防夜防家贼难防,警校教给你的东西你用到这来了!真不愧国家对你的栽培!”肖克斜着眼睛狠狠讽刺道。
“你不信我总要信孙局长吧?你知道是孙局长送我过来的。”周天还想辩明自己的清白。
“你少拿领导来压我,老子不吃那一套!我现在只知道我这么多兄弟这么多天的努力都白费了!”肖克指着门口大声吼道,“我不管你老子多么牛逼,你现在就给我滚,别再让我看见你这白眼狼!”
“行!我走!”周天咬牙强忍心中的怒气,头也不回地走到门口,握住门把手停了一下,“肖队,你再仔细查查,别放过那个杀人凶手。”
“哼!”肖克怒气正盛,点燃一支烟猛吸一口,没理他。
两兄弟的笔录很快记录出来,肖克翻看了一下,大致过程和周天所说相差无几,只是在过程的描述中更细致一些。两人都是只承认对女司机进行了轮奸,对杀人的事一概不提,在是否有人教唆串供的问题上更是矢口否认。
意料之中的事情,肖克心想,他余怒未消,将一腔怨气都发泄在两兄弟身上,将两人骂了个狗血淋头。如果不是其他人拦着,他可能就要动手了。吓得两人蹲在墙角双手抱头大气也不敢出。
肖克一夜没合眼,第二天一早就带着案卷来到了孙局长的办公室。
“你交给我的好兵,孙局。”肖克把案卷往孙局长桌子上一放,没好气地说道。
“怎么了?看你脸色不对啊?”一起工作了这么多年,孙梁第一次见到肖克这样,“来,先喝杯水慢慢说,谁把我们肖大队长给气成这样。”
“还能有谁?您老人家给我的孙猴子呗,本事可大着呢,会七十二变。”肖克接过茶水抿了一口。
“呵呵,周天啊,他怎么了把你气成这样?”孙局乐了。
肖克将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地道了出来,他以为说完孙局长肯定会拍案而起和自己同仇敌忾,没想到孙局长听完却沉默不语。
“周天现在在哪呢?”孙局长沉思了好久,才抬头问道。
“昨天晚上我们俩吵完架,我把他撵走了。”肖克说。
“哦。”孙局长又低头想了想,“这中间会不会有什么误会?”
“误会?”肖克对孙局长的反应感到奇怪而愤慨,“老领导,您的意思是我错了?”
“现在不是说谁错谁对的问题,工作上有些分歧是很正常的事情。”孙局长慢慢地说道,“咱们的目的都是一样的,不冤枉一个好人也不放过一个坏蛋。”
“那俩家伙会是什么好人?”肖克有些急了。
“我又没说他俩,你这样咬文嚼字可就没劲了哈。”孙局长瞟了肖克一眼,“周天这孩子我还算熟悉,虽然容易冲动,但本质还不坏,不会做出来教唆嫌疑人串供的事情,再说非亲非故也犯不上为他俩犯这错误。我看你是不是再重新捋一下这个案子,找找有什么纰漏的地方。”
“得,说来说去您还是觉得我错了呗?要不这样吧老领导,您把案子交给周天去处理,我办完移交手续您给我批个假让我歇几天。”肖克准备撂摊子不干了。
“你这着急上火的脾气啥时候能改改?这是一个副大队长该说的话吗?”孙局长有些生气,批评肖克。
“我是说真的老领导。我这个人就是这个直脾气你也知道,我不管周天他老子是谁,有多牛,多厉害,我肖克的底线不容侵犯,这是我的原则,也是我身为警察的荣誉!”肖克攥紧了拳头有些激动。
“哦?周天没跟你提过他的父亲?”孙局长问道,似乎有些纳闷。
“没有啊,我管他是谁。”肖克语气中颇为不屑。
“本来周天不提,我也不该说的。但今天发生这样的事,我就给你说了吧,或许能帮你增进对周天的了解,让你们冰释前嫌。”孙局长品了一口茶,慢慢道,“他父亲叫周广仁,以前在咱们市局刑警支队工作。”
听到这个名字,肖克愣住了。
如果说这个名字在全国范围很普遍,那么在丹泽市,提起周广仁的名字只会想起一个人——市公安局刑警支队原副支队长。此人可谓丹泽市警界的传奇人物,戎马一生立功无数,是个典型的工作狂,凭着不要命的拼搏精神,人到中年就坐到了刑警支队副支队长的位置。而且对待犯罪分子从不留情,无论其背景有多大,一律严办到底。不幸的是在一次劫持人质抢劫银行的案件中,执行解救任务时,身先士卒的他被歹徒持枪击中头部不幸身亡,后被追认为烈士,结束了他可歌可泣的一生。
肖克也参加了那场追悼会,当时盛大的场面他至今记忆犹新,政府和很多单位的主要领导都出席了追悼会,不少群众也自发组织起来沿街送行,只为送英雄最后一程。肖克因悲伤和感动而热泪盈眶,他想,如果他死的时候也能得到这样的荣耀便是不枉此生。
就在所有人都为这样一名优秀人民公仆的离世而唏嘘不已时,令人始料未及的,发生了一件更悲伤的事:周广仁的妻子在丈夫过完头七后,因过度悲痛而自杀!这件事当时在社会各界引起了更大的轰动与广泛关注。
肖克怎么也没想到,周天竟会是周广仁的儿子!
孙局长让肖克自己想了一会,又缓缓开口,“周天之前确实不学好,混过社会,和几个小朋友一起好像还搞了一个小团体。老周生前也跟我说过,他这辈子最对不起的就是妻子和一双儿女。周天这孩子虽有些放浪形骸,但本性不坏,和他那些小朋友也就是打打闹闹,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尤其是老周夫妇去世之后,对这孩子打击很大,影响也很大,他曾亲口对我说过要痛改前非,不能污了父亲的名声。”孙局长呷了口茶,“抛开这些暂且不提,换个角度考虑下,如果是你,要和嫌疑人串供的话会用这么明显这么容易引人怀疑的方法吗?所以我觉得,这里面会不会真有什么误会。你是不是再考虑一下,重新整理下思路?”
孙局长的语气虽然很平和,但一字一句敲进心里,让肖克逐渐冷静下来。周天近乎固执的坚持又浮现在眼前。是啊,如果这个时候教人串供,那这个方法也太笨了点,傻子都能想出更好的点子将自己隐藏起来,何况是一个受过专业警校培训四年的大学生。难道真是自己误会了周天?肖克有些惭愧,觉得是自己太急功近利想当然地以为已将凶手缉拿归案才忽略了这点。他把案卷从孙局长办公桌上取回来,“我知道了孙局,我回去将案件重新梳理一下。”
“周天那边我来和他联系,你毕竟是他的直接领导,架子还是一定要端好的,不然以后怎么带兵啊?”孙局长笑了笑。
肖克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立正打了个敬礼,转身离开了。
孙局长等肖克走远,拿起手机给周天拨打了电话。
“喂,梁叔。”周天的声音充满疲惫。
“嗯,你在哪呢?”
“我在分局南边这个小公园呢。”
“你在那干什么呢?”
“我,困了,睡着这了。”
“你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我......”周天有些犹豫。
“来吧,你和肖队长的事我听说了,就是想跟你谈谈,了解下情况。”
周天很快过来了,眼睛还红着,不知是因为哭过还是没睡好。他明显还窝着气,低着头坐在沙发里一声不吭,等着孙局长问话。
“你俩怎么回事啊?”孙局长态度很和蔼。
“他冤枉我,说我教那俩小子串供,就因为那俩小子非要跟我单独谈谈。我为啥跟他俩谈?还不是为了破案?就因为他俩认识我喊了我句三哥,他就非说我也认识他们,说我早就认识他们,搁他这玩无间道来了。那认识他肖克的人多了,杀人犯抢劫犯什么的,都喊他声哥那他是不是也成共犯了?还无间道,电影看多了吧。我说什么他都不信,说我要去进村子摸情况是给人透口风去了,我站那冻得傻逼似的我图什么啊?我要给他俩透口风他能抓到人?我要跟他俩一伙的脸能让人抓成这样?左一个他妈又一个老子的,显摆自己会骂人啊?他骂我这么多句我一个脏字都没说,真的,我就是尽量跟他解释,他倒好,不但不听还让我滚,行,滚就滚,我就不信离了他地球还不转了,哼。”周天连珠炮似的把心里的委屈一股脑倾泻出来,孙局长感觉自己好像刚点燃了一长挂鞭炮,炸得耳朵里劈啪作响。
“说完了吗?”孙局长给周天端了一杯水,周天连忙起身接过。
“说完了梁叔。”周天也觉得自己话多了,有些不好意思。
“你也别怪肖队冤枉你,这件事从一开始你就错了。”孙局长坐到紧挨周天的沙发里,“按照规定,你能和两名嫌疑人共处一室单独谈话吗?”
“我......我那也是为了破案嘛。”周天心知不对,仍强词夺理。
“心情可以理解,但方法不可取。你要知道我们是人民警察,执行的是国家的法律,法律允许范围以外的任何事情都不要去做,法律明令禁止的事情更不能去碰。比如刑讯逼供,办案人员的目的也是为了破案,但这种方法符合程序吗?造成过多少冤假错案你没听过吗?”孙局长语重心长地说道。
“可我让他们说的是实话啊。”周天辩解道。
“谁能证明他们说的是实话?或者他们说的只是片面的,有所隐瞒的实话?即便他们说的是实话,但因为你违反规定的问话行为,就会让人对他们说的话打上一个大大的问号。”
“那肖克也不能这么武断地上来就冤枉我啊。”周天还有些不服气。
“这是你犯的第二个错误。你从房间出来第一句话就下了结论说人不是他俩杀的,你有证据吗?就凭他俩的空口白话?换位思考下,如果你是肖克,你听到这句话之后会怎么想?”孙局长说话的时候保持了他惯有的平稳的语速,但每句话听起来都充满力量。
“可我跟他解释了啊,他根本就不听我解释,反而把我做的工作都当成是为了帮那哥俩串供,还说什么我从一开始就死皮赖脸要跟这案子就是来卧底的。”周天有些着急。
“这是你犯的第三个错误。人的行为从不同的角度看就会有不同的解释,因为我们都是从自己的主观想法出发,带着有色眼镜去看别人。疑邻盗斧的故事你也听过吧。肖克就是那个丢了斧子没抓到凶手的疑人,而你,只凭一张嘴就想证明自己的清白是不够的,你应该抓住案件中的疑点和与他想法中相互矛盾的地方来解释,他就会更容易接受你的观点。”
“都是我的错,那肖克就没错吗?”周天争辩道。
“他也有错,他错就错在没有尽到一个领导的职责,纵容和袒护了你错误的行为。我因为这个事情已经批评了他,让他以后对你严格要求。”孙局长编了一个小谎言,言语中明显偏袒肖克,但又让周天无法反驳。
“我不会回去了梁叔,他让我滚。”想起肖克说过的话,周天就十分气恼。
“小天,工作中难免和同事领导之间有分歧,这很正常,因为每个人都是一个个体,都有着自己独立的思想和行为,你要慢慢学会如何消除分歧化解矛盾。我知道被人误解的滋味很不好受,但我很高兴你这次没有因为肖克是领导,没有因为他的怀疑和发怒而改变自己的立场,这点,很像你的父亲。”孙局长重重拍拍周天的肩膀,“你还年轻,以后的路还很长,未来也许会遇到更多的挫折,会承受更大的委屈,会经历更大的磨难。但我希望你能永远不忘初心,排除那些困难和干扰,牢牢盯紧自己的目标前进。”
想起自己的父亲,周天强忍着眼泪没有流出来。“我知道了梁叔,谢谢您梁叔。”在孙局长的安抚下,周天终于想通了,他用力点点头。
“去吧,准你半天假,回家洗洗澡调整下状态,下午准时来上班。”看到自己一番努力没有白费,孙局长欣慰地笑了。
肖克回到办公室便将自己锁在了屋里,仔细梳理着目前发现的每一条线索,心情冷静下来之后,他的思路变的异常清晰,很快,就发现了许多的疑点。
张氏兄弟乘车半途改道,说明具有一定的反侦查意识。如果他们当时实施完轮奸后误以为受害者已经死亡,那么不应该会费那么大力气把她丢入机井这么容易被发现的地方,更大的可能性是用车带走。
现场的脚印目的很明确地朝向机井的方向,但他俩不是双王村人,也不是附近村庄的人,而且当时是深夜,他们不太可能知道那里有个机井,并且如此准确地知道机井的位置。
现场脚印只有一串,如果是张氏兄弟作案,两人一起抬着死者不是比一个人扛着更轻松吗?
张氏兄弟的鞋码和身高都与现场遗留的脚印并不相符,这点是无论如何也伪造不来的。
死者的牛仔裤当时是在膝盖的位置,而要顺利完成强奸的动作,根据以往破案的经验,凶手应该要把被害人的裤子褪得更低甚至完全脱掉,而且没有哪个凶手会在强奸完之后给被害人穿上裤子再去抛尸。而且死者被发现时并没有穿着内裤,这也不符合常理。明显是在强奸案发后,出于某种原因她的裤子又被穿上了,慌乱中遗失了内裤。那么究竟是她自己穿上的还是另有其人?这些问题都没有弄清楚。
张延国刚被抓回来的时候趾高气扬气焰十分嚣张,但和周天在屋里谈完出来的时候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痛哭流涕惊慌失措,情绪之所以反差这么大,是不是因为刚刚得知被害人死亡的消息?
周天参与案件的每个环节,工作起来都很积极主动,毫无半点推脱与松懈,那份认真不可能是假装的。况且虎父无犬子,他会为了所谓的江湖义气断送自己大好前程,玷污自己英雄父亲的名声吗?
想起周天,又想起昨晚两人吵架的情景,肖克看见了暴跳如雷气急败坏破口大骂的自己,和努力克制坚持己见耐心解释的周天,他临出门时说的那句话此刻异常清晰地回响在耳边,“肖队,你再仔细查查,别放过那个杀人凶手。”此时想起,这句话里包含多少委屈与嘱托。
肖克翻出自己的小笔记本,其实很多疑点都是自己之前就发现尚未解决的,想想自己也是被愤怒蒙蔽了心眼,竟把这些东西全忘了,肖克对自己的冲动有些后悔。不知道孙局长会对周天说些什么,要是因为自己的误解影响了周天,让他放弃了刑侦工作,那自己岂不是要成为遗臭万年的千古罪人?
唉,肖克叹了口气。
他抛开了杂乱无章的想法,理了理思绪,重又翻出现场照片,企图找到新的线索。
翻到其中一张照片,肖克盯着沉思良久。那是田地中的一串脚印,脚印的尽头是那口发现死者的机井。照片中的内容肖克早已经烂熟于心,勘查现场的当天也对脚印做了颇为细致的分析推理,但他就是突然觉得这张照片里有什么线索被忽略了,被遗忘了。之所以有这种感觉或许是因为这是杀人凶手留下的唯一线索——一串孤独的脚印。
肖克拿出一张单个的脚印照片细细端详,他根据脚印形态所能联想到一些凶手特征——四十码脚,布鞋,男子,一米六七左右,肩上扛有重物。但也只有这些,这些在勘察现场的时候就已经被发现了,而这根本无法做为侦破案件的线索,因为在乡村这些特征实在是太普遍了。肖克看了很久,一无所获。
他将两张照片一左一右拿在手中,瞅瞅这个,看看那个,仍是没有瞧出什么端倪。他想着模拟下实地勘查现场的情景,将两张照片以一个近乎平行的角度放在眼前。
突然,肖克有了一个惊人的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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