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塘之美不在于华丽妖娆的桃红柳绿,也不在于细水潺潺的乡间野趣,西塘之美,只在于充满人间烟火味的那一幅幅动人心弦的生活场景,那才是活着的西糖。
沿河石阶上,老妇人从容地拖着一条花被单。三月的暖风吹得她热烘烘的,脱了外套,卷起衣袖,将那条花被单从水中捞起,挤出水分来,散开,放入盆中,用脚使劲地、慢悠悠地踩着,即使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面前,丝毫不作态,依然故我。一回头,河边的细绳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挂满了各色花被单,犹如一面面宣告独立的彩旗,迎风呼啦啦地飘。它们在我眼中渐成了一幅风景画。
石阶上,也不知谁家晒了两箩菜头,碧绿地舒展着。春日的暖阳就这样懒洋洋地照着。风乍起,菜叶微微地随风抖动,波动多少离人的心弦。
烟火味的西糖当然少不了各色小吃。水晶汤包、绿麦团、红糯米团、黄金米糕、桂花圆子、嘉兴肉粽、荠菜馄饨、银耳红枣汤,自然以主人的身份亮相店铺,招揽食客。提拉米苏、马苏龙、冰淇淋、热狗、菠萝包、蛋挞在小镇上随处可见,发出撩人的香味,总是能吸引年轻背包客的目光。在一个小店,坐上八仙桌、长条凳,点上一碗荠菜馄饨,配上细碎的油条,慢悠悠地吃着,看窗外游人如织。三月的田螺也开始粉墨登场。店门口的热锅上大大的田螺在各种佐料的熏蒸下,散发出诱人的香味,令人垂涎欲滴。十元买了三份田螺串,取在手中,穿梭在人流中,品着肉嘟嘟的螺肉,顿时,鲜香麻辣溢满口腔。
旧时的烧香港是灯红酒绿的场所,如今也是酒香不怕巷子深。各种个性酒吧在街上铺展开来。五个平方的铜齿轮做店面logo的,卖陈年老酒的,有各种酒瓶做吧台的,白天关门的。也许到了夜晚,你尽可以在这里的某处流连徘徊,寻找心灵的安顿之处。我最喜欢的还是叫做猫的天空之城的概念书店,也许是因为名气太大的缘故,这里早已座无地隙了。年轻的文艺范儿,遇上三五好友,围成一群,在浓厚的卡布奇诺的氛围中尽情地聊,偶尔发出一丝浅笑。墙上各种精美的纸制品,墙角那只在嚼食的老猫,墙边在书写明信片的那对恋人,木栅栏中盛开的各色郁金香,静静地在时光中流淌,不为前世,不为来生,只为今生今世寻一个有意义的相约。
西塘的烟火味绝不仅仅于此。西园的假山小桥流水,开得正旺的各色玉兰,灿若云霞的桃花,设计精巧的回栏,小而细腻的天井,连一个小小的铜像也表情丰富。他似乎是走累了,把手杖放在石桌边,也似乎是这里的主人,奉上一两盏好茶,目光期待地邀请你坐下,又似乎举着折扇,高谈阔论他的治国方略。“激扬文字,指点江山”,南社的气息扑面而来。
二楼临河的阳台上,总看见有人坐了,捧一本书,慢慢地翻着。也有皮肤很好的年轻女人,就着小小的镜子正描着眉。临河的窗户边也透出浓浓的茶香,酒香。也有专门写书法作品的,木刻版画的。那个在石皮弄附近雕刻鼻烟壶的,在一把极细的刻针尖上卷一丝棉花,蘸上一点水,反复地、轻柔地揉搓着,一团云烟被渲染开来。看他静静地雕、静静地画,任凭窗外雨打风吹,任凭时光渐渐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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