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夜,这小小的村庄布满了年味,我正准备同妻子包锅饺子,看看春晚,不再去打理那生意带来的蝇头小利,何况现在也没有谁会再买东西,我早早地便打烊了。独自站在二楼向街上久久张望,花炮渐燃渐止,在稀疏的花炮声中,我隐隐听到了前门熟食店响起的一阵敲门声。
我不予理会,它便毅然地断续作响了十几分钟……
我走到前院,刷拉地打开了卷帘门,我看见原来是这个村里人都知道的精明的小老太太,她也就五十多岁,却比七十多的老太太还事多,买什么东西都砍上一番。这次,她却买了三百多块钱的熟食和酒,破天荒地,没有讲价,但仍旧在向我絮叨着她家那无味的生活琐碎。
我趴在柜台上没有听她的话,因为谁都知道,她是一向如此地不厌其烦。
可谁成想,这小老太太最后却吞吞吐吐地对我说:
“呃……这钱……能……能明天再结么?”
我有当时就很惊讶,但这个小老太太着实穷了一辈子,一向趾高气昂的她竟然也会这样红脸,一顿年夜饭三百块钱还需欠账,我想了想觉得确实有些辛酸。我嘴上就没再说什么,可作为买卖人,我在心里还是存了一些鄙薄的:
没钱买贵的不会买点便宜的么?
她稍稍地欠着脚,脖子伸长眼巴巴地看着我在本子上写上她的名字,后面记上300元,我好像很大方地跟她说:
“零头给你免了!”
她笑了,笑得有些愧疚,提着两包熟食艰难地推开门,寒气夹杂着硫磺味瞬间扑面而来,她又停在门口对我说道:
“谢谢了,你们过年好哇。”
我冲着大我几岁的她点了点头。
晚上,我和妻子静默地看着春晚,外面的花炮声到十二点便如疯了一般地轰炸天空,天空尽是火花,火花消逝便剩只了股股浓烟,再也找不到星星的影子。我点上一支烟,站在二楼看这小村庄,很多汽车终于久违地开回了家,现在人们都忙啊,大年三十回家一趟,不知待几天就又要继续奔波,对于漂泊的异乡人和空巢老人来说,真能吃上这顿年夜饭也可以说是弥足珍贵了,而且,谁都不能预测,明天会发生什么,所以人们似乎都更该注重过好今天。
大年初一,我来到熟食店,我那满是尘土的屋子里没有一点过年的气息,只有两挂去年剩下的大地红,落了厚厚的尘灰,我准备把它们拿到街上放了。一开门,我却远远地我却望到街的尽头停着一辆救护车,在火红的对子旁车旁十分显眼,四周还围着一些相亲,我看到他们都十分冷静,还带着无关紧要般的笑容,都不愿让一些丧心事干扰这个春节的喜悦气氛。
我向那里走去,刚刚走到,车就已经开走了,村里一个小伙子好像是谁的儿子,我已记不得,他搂着一个流着泪的姑娘匆匆地进了家门,过了一会骑着摩托车顶着凉风开走了。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邻居的一段话,却像有刀子快要割下了我的良心。
“唉,我早说这老太太就得穷一辈子!儿子年三十订婚,多好的事啊!喝完订婚酒知道赶紧回来和老妈吃一顿年夜饭,这么多年都是俩人过来的,孩子孝顺她就享福了。唉,我看她手里攥着好像三百零七块钱,都攥出汗了,不知是派压岁钱还是去买什么,昨天在老✘那里买了很多菜,跟我念叨,那高兴啊,可今天还没走出家门……唉……这都是什么命啊。”
我听后,默然许久,恍若隔世……
2018年1月18日
标签: 原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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