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的一个夜里,我仰望星空。我看着满天的繁星,觉得自己很渺小,怀疑自己的存在。比起在外滩和珠江看漫无边际的繁华,这是一种从内到外的审视。我莫名其妙很害怕无尽的宇宙吞噬我,又想起了人类的第一个到达太阳系边缘的那个旅行者号,我为他只是一台没有感情的机器而庆幸。真的很渺小阿,对一切事物看起来都很无知。现实压抑着我不断膨胀的求知欲,以前我想我唯一的资本就是年轻吧。但是此刻,宇宙像拿了一把利剑,刺穿了我原以为无坚不摧的“年轻”盾牌。我垂头丧气,像一只落水的狗。
在家人面前放肆的高谈阔论,然而被笑着质疑如今的处境时,“年轻”也是我唯一的台阶。可是父母亲还是会很开心,他们时时刻刻都在提醒我我的渺小。比起他们皱纹渐渐多起来的脸,我更多的时候感到很惭愧。时空的逻辑让我们一家三口紧紧联系在了一起,让我时时刻刻都很有安全感。我想,这就够了。
七月下旬,父亲从电话中传来噩耗,外婆去世。出葬的前一天傍晚,我急忙赶回家。由于太过匆忙,到外婆家已经是凌晨。刚下车,眼前的田埂上有一堆篝火,随后便传来我从未听过的悲怆哭声,因为那里面混杂着母亲的哭声。我跑到篝火前抱住母亲,她一把抓住我哽咽地说:“妈妈……都……没有妈妈了。”我瞬间明白,母亲失去的,是一种很强大的依靠。也是从襁褓中带出来的最为依赖的力量。我跪倒在篝火面前,火中外婆生前的衣物和纸钱的灰烬夹杂着亲人们滚烫的泪水,随着两位舅舅手中向上播起的旺火的竹竿,冲向了繁星下的夜空。所有的人无不动容,望着天空泣不成声。我大脑里所有的神经都激发着一个意识,那就是外婆真的,永远走了。
第二天早上出葬之前,随着外婆的棺木被抬离大堂,放置在外面的神台前举行最后的某种仪式的时候。母亲终于忍不住,一把扑向了棺木旁,抱着棺木再次泣不成声,所有目睹的人都至少泛红了眼睛。我仿佛看见母亲哭泣的声波传入了外婆门前的山林之中,震荡着时空。我跟随送葬的队伍徒步走入山坳里面早已为老人准备好的墓居,搀扶着母亲爬上了最后一段坡。忌于习俗,送葬的儿女在之后不能回头,回来的路上,我听着母亲口中念念有词地对我说:“外婆安稳睡下了,再也不用为儿女操劳了。”此时,她眉头紧锁,但是我看得出来母亲的释然。而对于我,听到的却是一句最为触动我泪点的话,久久不能释然。
我不想像翻账本一样去回忆外婆生前对我的好,也不想说过多矫情的话语。到现在我只是畏惧于时空的强大无解。年轻的时光不过是转瞬一逝,翻过死亡的大山即为永恒。一切狂妄热血的话不过是一些零零散散的时光碎片,甚至经不起生命中某个时刻的微风吹拂。
网络交谈中各种诸如“呵呵哒”,“也是醉了”,“666”等残碎的言语暂且维持着虚拟脆弱的人际关系。哪有一句“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万分之一的永恒不灭。一些些面对鸡毛蒜皮而“慨而慷之”地矫情的话语。哪有母亲口中那句“外婆安稳的睡下了”来的触动人心。初生而脆弱的幼苗,更多时候需要沉默的甘霖来浇灌才能想成参天的大树。矫情只不过是一种揠苗助长的期待,毫无用处。我的一生在亘古的时空里是一粒尘埃,我愿和在我生命中所有重要的人一起激荡着时空,赶赴永恒。
时光永恒,生命万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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