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孩子而言,磕磕绊绊实在是家常便饭,偶尔受点小伤也不打紧,但总有人一个不小心,就留下了一生的疤痕。我不确定那年是不是八岁,是夏天确凿无疑,中午的太阳懒散傲慢,没有一个玩伴。寻常的晌午,寻常的没有风的晌午,我和姐姐放了学,在房间守着黑白电视,父母下了工,扛着铁锹锄头回到家,面对五个空肚子,默默拾起炉子,烧一锅水,煮了一把面条。待要出锅时我那木讷的父亲,忽然支我去拿一个平时舍不得吃的鸡蛋,犒劳我那劳累的母亲。或许是光荣的使命使我过于激昂,在鸡蛋即将要递交给锅炉旁的父亲时,一块特立独行的砖亲吻了我的脚尖。惊呼已来不及,落叶悬空就注定了命运已不可掌握,于是一条细滑白嫩的胳膊,和食物混在一起,汤滚水沸,那一刻,鸡蛋的命运已不可知,我已疼痛的说不出一句话,嚎啕着抽泣着,伏在父亲奔跑的脊背上,依稀听到母亲对父亲的责谩。后来不知是睡着了还是晕阙了,渐渐失去疼痛的记忆。
待醒过来,疼痛变成了瘙痒,层层的纱布将左臂裹紧,透过纱布传来的是香油掺杂药物的香味,浓郁甚至有点迷醉。当我看到那血肉淋漓的伤口时,我为这种味道作呕,我开始讨厌这种味道,讨厌发霉的没有光线渗透进来的屋子,甚至讨厌那铺在地面上的不长眼的砖头。哭泣,不全是因为痛,还因为一颗被挫伤的内心,如果贫穷会使一个孩子自卑,而裸露的伤疤则会让他更加自卑,哪一个孩子不敏感呢?哪一个孩子不期望自己身上闪耀着光环呢?而那道疤就像一件永远也脱不下来的旧衣服,它使我的心灵更加贫穷,它使我被嘲笑,它将我脆弱的内心全盘托出,无法隐藏,无法争辩,憋红了脸始终做不到坦然。
起初,起初还并不以为意,当我带着这条疤回到学校时,一切都变了,说不上哪里不一样,总觉得很怪异,像是一群天鹅混进了一只鸭子,还是极为丑陋的一只,面对天鹅们善意的询问,仿佛有利刃在那只鸭子身上某个说不出来的部位刺着,不知道哪里痛,却好像体无完肤。小时候,学校的上课铃还是手摇钟,钟挂在高大的梧桐树上,钟锤拖着一根长绳,绳子的长度刚好到成年人的肩膀,叮叮当当,悦耳的铃声掌管着学校里的一切,我是喜欢这铃声的,不过是曾经。铃声依旧响起,我不再是快乐的鸟儿,不是向阳的花儿,像一株含羞草,铃声一响就惊觉的将头埋下,埋进双脚触及的尘埃里,不开花不争长,只想避开所有疑问的目光。
不知道是不是和我双子的星座有关,很长时间我在家和在学校都是两个人,一个嚣张跋扈,十足的捣蛋鬼,一个孤独内向,看不起学校那群捣蛋鬼。所幸时间极为公道,万物都交与它作平衡,渡过不堪回首的小学,兜兜转转了一圈,升初中时已错开了那些同学,我像是用颤抖的手指翻过以往的篇章,至此封存不留恋丝毫,如今掸一掸灰尘,翻开却是百般滋味,不怨不憎,亦有些不舍。
初中,新的学校,新的脸庞,新鲜空气,我渴望在这里寻到快乐、友谊或者别的什么。而童年的那种卑微已刻进我的骨髓,我怯懦,不敢吵不敢闹,我和他们终究有点不一样。所幸,不一样的不止是我,还有一些人他们不屑于吵闹的游戏,他们更喜欢谈未来谈梦想,他们喜欢和同样安静的人做朋友。最终我收获了友谊,开心时就想要和他们分享秘密,我亮出我的伤疤,说这一切的来龙去脉,像一个表示衷心的战士,尽管现在看来很滑稽,却是那个年纪对我而言,最珍贵的付出了。
十几年来,全身的细胞已新陈代谢更换了几轮,忧郁和自卑的影子也极浅极淡,骨子里的高冷逐渐随和,身体被拉的细长,纯真的灵魂经过五颜六色的熏染,多了些市侩。我不愿再拿自己与过去比较,他是他我是我,我们只是共同占用这副带疤的皮囊而已,未来还会有人使用这副皮囊,当他看到这条疤时,会想到我,正如我想到过去的他,他一定期待我接好这一棒,传递下去一个有趣的灵魂,而不是一副空缺的皮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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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回故园||疤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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