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11-04

你可知我等了你十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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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11-04 07:33 · 字数 3857 · 阅读 447 ·  日记本

01

窗外，月光皎洁，雾气朦胧，院落如披薄纱，虽略显清冷，却美丽而迷人。微风吹拂，桂影婆娑，袭人的花香四处飘散，醉了窗下的狗，也醉了屋内的猫。

要是平时遇到如此美好恬静的夜晚，吴源定会静静倚着窗台，伴着花香，久久凝望天上的明月。

除了望月和看书，吴源最爱做的事就是写日记。从十六岁开始，他就养成了写日记的习惯。因为他是个腼腆而不爱张扬的男生，所以，唯有通过写日记来抒发自己内心或澎湃，或压抑的心情。

如今，十一年悄然过去，写日记早已成了吴源生活的一部分。可今夜，他没看书，亦没动笔，而是左手拿着一把做工精美的桃木梳，右手捏着一把锋利的雕刻刀，在光亮的台灯下默默沉思着。

不久，他开始翻起了那些厚厚的私密日记本，并想从曾经写下的千言万语中，找一个字代替这些年他对宋清的感情。

后来，他豁然合上了日记本，脸上的表情似快乐又似痛苦，似欣慰又似无奈。接着，他就开始聚精会神地在桃木梳上刻着已明确的那个字。

他刻得很慢，亦很小心，因为他发现那个字才是这十一来最深的痕迹。唯有让宋清知道他这些年对她的真实情感，也许才能消除她对他的怨恨和执念。唯有让她看到那个字，他才会变得轻松自然，不用活得那么隐忍和克制。

02

吴源一出生就被检查出患有很严重的先天性心脏病，医生说很可能活不过25岁。

为此，医生建议家属平时尽量不要让他受刺激，要保持情绪平和，并且还建议他今后最好不要谈恋爱，因为恋爱有太多不可控因素。

由于吴源从小就知道自己的身体特殊，所以他很懂得惜命，从不刻意逞能去做一些力所不及的事，也几乎从不动怒。他活得就如一池如镜的湖水。

直到上了高中他才发现，原来自己平静的心湖是可以被笑如春风的宋清吹皱的。

宋清是一个肤白貌美，温柔娴静，对人谦恭有礼的女孩。无论谁跟她聊天，她都会回以淡淡的微笑，就像一朵雏菊盛开在艳阳高照的秋日，清新而典雅。

吴源喜欢看她在阳光的照耀下，连汗毛也清晰可见的侧脸；喜欢看她在问同学问题时扑闪着的，灿若星辰的大眼睛；喜欢看她在周末的午后，因偶遇而扬起打招呼的葱葱玉手；喜欢看她在林荫道上骑单车时迎风飘扬的秀发。

当然，他也喜欢她开心时银铃般的笑声，生气时咕嘟着的红脸，散步时悠闲而轻盈的背影。只要跟她有关的事，他都会莫名的喜欢。

但他对宋清炽热如烈火般的情感从没流露出来过，而是选择深深藏在心底，只等在寂静的夜晚，对着日记本尽情地倾诉自己的衷肠。

而宋清亦是一个不爱张扬自己个性的女子，第一次看到吴源在座位上安静恬淡，且略带忧伤的俊秀模样，她平静的少女心突然就不安分地悸动起来。

她喜欢静，亦喜欢像她一样静的男生。她喜欢看他认真地演算深奥的数学题，喜欢看他陶醉地默念优美的唐诗宋词，也喜欢看他略带孤独地欣赏远处的风景。

吴源和宋清都属于冷静而理智的人，但他们总会在某些特别的时刻，有上前去抱住对方的冲动。

比如，宋清因意外把试考砸了，在湖边伤心落泪的时候，关心尾随她的吴源很想抱抱她，给她鼓励。当吴源落寞地在细雨中行走时，宋清也想从他后背给他一个温暖的拥抱。

03

吴源和宋清平时除了正常的互动，就再无过多其他亲密交集。但他们在彼此的心里都是把对方特殊对待的，只是从没说破而已。他们喜欢，也享受这种类似于个人的甜蜜时光。

临近毕业填志愿之际，有一天下晚自习，一向矜持的宋清居然叫住了吴源。在一棵大榕树下，在一丛桂花树旁，披着柔美的月光，迎着凉爽的夜风，宋清送吴源一个她亲手做的荷包，荷包上面绣着两朵鲜红的玫瑰，并且在玫瑰枝旁边还秀了两个娟秀的平安黑字。

“好精巧的荷包啊，谢谢你那么有心。”吴源的声音因兴奋和开心而有点颤抖。

“喜欢吗？这是我送给你的毕业礼物，希望你能带着它去高考。”宋清的脸在月光下也能看出些许害羞色。

“好的。谢谢你！我喜欢这荷包。”吴源因感动眼中出现了朦胧的雾气。

“那就好！嘻嘻！”宋清的笑容美得如三月的桃花，眸子亮如明星。微风下白裙飘飘，仙气十足。

此景美翻了她，也看呆了他。

后来，吴源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回宋清一个毕业礼。由于他出生于雕刻世家，因此他从小就耳濡目染雕刻的艺术，天资聪明的他向爷爷和爸爸学到了不错的技艺。

又是一个晚自习后，腼腆的他突然叫住宋清，并送了她一个木雕。他刻的是一个身穿裙子，头发微飘的女孩子，做工很细，表情栩栩如生，就连女孩胸前扣子的图案也是那么逼真。

原来宋清送他荷包的那晚，他已把她的美刻进了心里。收到礼物的宋清很感动，同样的月夜，眼里同样有泪花在闪。她的表情多了一份笃定，而吴源的心却隐约有些悲哀。

因为每次看到她笑靥如花的样子，他的心都会莫名感伤，而且有时还会忍不住念出“花开人正欢，花落春如醉。春醉有时醒，人老欢难会，一江春水流，万点杨花坠。谁道是杨花？点点离人泪！”他平时最爱的就是薛昂夫的这首曲，似乎这一段字代表了他全部的心境。

04

高考后，宋清跟吴源被同一所大学录取了，并且他们又成了同班同学。

入学后的宋清见到吴源兴奋异常，并且一心盼着跟吴源的关系能更进一步。她曾经主动过一次，这次，她想等着他主动向她表白。

然而，吴源始终没有任何要向宋清表白的迹象。她离他太近，他虽欢喜，却又故意闪躲。她生气，故意一阵子不理他，他虽失落，却不主动去靠近，而是选择默默承受她带给他的痛苦。

其实，他们都快乐并痛苦着，只是谁也不愿去质问，谁也不想去解释，就这样让微涩的时光静静从指缝间流淌着。

大学四年一转眼就过去，期间，吴源和宋清一起吃过饭，散过步，泡过图书馆，甚至一起看过电影，逛过街。但唯独没有牵过手，接过吻，连一句煽情的话都没有过。因为，他们一直是以老同学的身份自然来往的。

其实，吴源和宋清在大学都有很多倾慕者和追求者，只是他们都自动选择了屏蔽，情不自禁沉醉在彼此朦胧的关系里。

大学毕业后，作为独生子女的宋清为了能离父母近些，她选择回到高中母校教书。

吴源得知此消息后，也想回母校陪宋清一起教书。可这时，他的想法却遭到了家人的一致反对。原因是他读那么多书已经够辛苦了，家人不希望他太过操劳，只愿他能尽量悠闲地享受生活。

家人明明是一片好心，为了他的身体着想，可吴源却偏偏不领情。为此，他很激动，有生以来第一次大动肝火跟家人吵了起来。

结果他如愿以偿回到母校，当上了高中语文老师。因为，他为了这个教书的愿望，心脏病突然发作，差点丢了性命。家人怕了，只好依着他。只是吴源做的这些，宋清一无所知。

05

宋清本以为吴源回到母校是因为终于想通了，想等到时机成熟好跟自己表白。为此，她喜不自禁，感动不已。

可吴源始终不肯迈出一步。因为他觉得能天天见到宋清，跟她饮同一条江的水，呼吸同一片天地的空气就已经很知足，很开心了。

他知道自己无法给她想要的幸福，所以只愿把她当一朵花，远远观赏着，静静陪伴着。除了正常工作，他已不再像大学时那样随意陪她玩了，因为他想把机会留给更适合陪她的人。

宋清一次次燃起希望，又一次次希望破灭，她无法理解吴源的用意，并一再质疑吴源对她的感情，明明她感觉到他是喜欢她的，可他又一直故步自封，从不愿多靠近。

为此，她绝望地哭了，哭得让云隐去了月，哭得让雨陪她下了一整夜，哭得让室外的桂花在悲风中落了一窗台。院子被她的心情折磨得很乱，虽凄，但很美。

这一哭，算是与她心中的吴源诀别，因为她已没时间和勇气继续再等，她怕家人催，也怕自己老，更怕自己一直是自作多情，最后蹉跎了岁月。

在一个夕阳西下的傍晚，宋清在下班的路上递给了吴源一样东西，那不是礼物，而是一封结婚请柬。

“周沐追了我很久，你知道的，我觉得他还不错，适合过日子，所以我最终还是接受他了。希望你到时能参加我们的婚礼。”宋清笑容很淡，语气很平静。

“哦，那恭喜你啊！”吴源明明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可心里还是忍不住疼痛。微笑不太自然，语气很牵强。

“你知道吗？我等了你十一年，累了，不想再继续痛苦了，所以决定跟周沐在一起。”宋清显出了幽怨的神色，果然她心中还是带了委屈，遗憾和恨意的。

吴源没再说话，只是手拿请柬，矗立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默默地望着宋清离开的背影，眼神充满了凄凉与悲哀。

明明他都一直克制着自己对宋清的感情，没想到还是陷得那么深。慢慢地，他的心越来越痛，脸色也越来越苍白，他蹲下身，咬着牙，拼命地捂着胸口，突然倒在了地上。

06

被抢救过来后，他主动放弃了当老师的工作，而选择在家静静休养。此时，全校的老师都已知道吴源患有很严重的心脏病，包括宋清。

他是不愿去参加宋清和周沐的婚礼的，因此，他托最好的朋友在宋清的新婚之前代他送上了那份礼物。

当她揭开包装盒，看到那把精美的桃木梳上刻的爱字时，她才终于确定她之前的感觉没错，原来吴源是一直爱着她的，他已把他的爱通过桃木梳刻在了生生世世里。

她入神地看着桃木梳，断线般的泪珠滴在地上，手背上，也滴在了那个爱字的凹痕里。

宋清觉得自己误会了吴源，也伤害了吴源，尽管吴源不愿去参加她的婚礼，但她想在新婚之前再偷偷看他一次，只要他身体状况平稳，她就也没那么自责和担心了。

当她走到吴源家的院子门前时，倚着墙，从半掩着的门扉往里看。

恰好看到吴源侧身站在院子的一棵桂花树旁，虽然他脸色苍白白，身材消瘦，但还算有精神。只是他的神情显得很落寞，一直在默默看孤独的风景。

突然，他嘴里念出一句“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言毕，他无奈得摇头笑了笑。然后继续望着同一处风景出神。

而此时的宋清早已躲在角落悄悄地哭泣起来，她哭老天爷的残忍，哭与吴源的缘分浅薄，哭今后再也难得跟他相见，哭从此自己的心就要属于另一个男人。

她明白吴源的心意，她会好好珍惜同时也深爱着她的周沐，跟周沐一起过平平淡淡的幸福生活。她也希望吴源能继续平静地活下去，只要活着，就会有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