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曙公园的樱花又开了,看花的人已经没有往年那么多了。
现在宁波到处都有樱花,整排整片地种,就跟农民播种插秧似的,海曙公园的樱花已经没有那么惊艳了,染井吉野,是一个古老的品种,就像iphone4虽然格调高贵,但从性能而言,肯定干不过iphone13,它的生长速度非常缓慢,以前它身旁的柳树,樟树就跟矮篱笆似的,十几年过去了,樱花反而躲进了它们的襁褓里,越发式微了。
海曙公园的樱花,年纪有没有我大不得而知,但是肯定是先我到宁波的,第一次见到樱花的情景至今记忆犹新,我每天从这条河边走过,每天看到一个撑着木筏的中年人抓鱼,抓到了鱼就在路边杀,路边卖,我没有买过,因为我知道好多北斗河里的鱼都是老人们放生的,老人们在公园里跳舞,十几年前的广场舞异常安静,老人们三三两两,自娱自乐,没有现在这么声势浩大,买菜的铺张塑料布,理发的摆条破藤椅,日复一日,都是这番景象,只有那个卖蟑螂药的,时来时不来,成了这个公园唯一的变数。
应该是在某个春日,与其说是我发现了这一片樱花,倒不如说公园的樱花就像一辆雪国的列车,直接撞进了我的眼帘,樱花是一夜间突然开放的,它不给你任何的思想准备,就像每一个花蕾都约定好了似的,它又像是乞力马扎罗的一段积雪山脉,横亘在每一个过往者的脚步面前,几乎每一个人都会停下来为之赞叹和倾倒。
走进公园里,这还是我熟悉的海曙公园吗?川流不息的人,我坐在公园的石凳子上,几乎就能看见全宁波形形色色的人,男女老少自不必说,还有推着车来的,童车推着孩子,轮椅推着老人,有的是第一次看樱花,有的可能是最后一次。当年我还是未婚的男子,最感兴趣的无疑是“春风十里樱花开,见有佳人踏香来”,姑娘们都换上了平时不好意思穿去上班的奇装异服,对着镜头尽情地搔首弄姿(这个好像是贬义词,但当时的情况的确如此),最忙碌的是摄影师们,把全部家当都搬到了海曙公园,从广角到长焦,从折返镜到鱼眼,公园里又仿佛搞起了摄影器材博览会,当年单反相机价值不菲,有摄影穷三代,单反毁一生之说,其实现在也是如此,只是佳能退出了。各种关系的人结伴来到这里,三五成群的是闺蜜,两两相拥的是情人,两大一小的是一家三口,相互搀扶的是老来伴,打打闹闹的是好哥们,我一个人坐在石凳上,失落地感到自己是一朵孤独的樱花。
我也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的笑容,大家都在笑,一张张嘴像是一朵朵花蕾,平时忍着绷着,直到这一天,终于彻底地绽放一次,尽管绽放之后就会凋零,但是今年之后,还有明年。春天是周而复始的,正如这一树树的樱花,没有人担心它明年是否开放,花期也许会迟到,但永远不会缺席。
海曙公园的樱花又开了,看花的人已经没有往年那么多了。公园不复往日的热闹景象,。樱花还是那一片樱花,人却每过几年就换一茬,也许有人老了,有人走了,有人短暂告别,有人永远离开,突然怀念起十几年前樱花树下那个孤独的我,那时虽然孤独,却并不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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