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归生命的本真

回归生命的本真

——读蓝予长篇小说《苏醒》

说实话，好几年没认真去读一部长篇了，不是因为懒，而是眼睛不允许。自从有了网络，喜欢在屏幕上走眼，反而眼睛越来越糟糕了，老花镜每年都有更新，因而对阅读也渐渐失去了兴趣。其实话说回来，还是懒惰，眼疾只是个借口罢了。

有了好书，自然还是爱不释手。在这个多事的庚子年末，我忽然被一部长篇小说吸引住了。凭自己的感觉，干涩的眼球大概有了些许光芒，我决定坐下来走进这部三十万字的作品里，做一次阅读的旅游。我试图走近作者与作品中主人公的内心世界，窥探她们的人生内涵。很快，《苏醒》把我带进了一片崭新的领域，我的灵魂随着她们的苏醒而复苏。我一向认为，我的心田已经干涸，对世事云淡风轻已无所追求。然而，《苏醒》打破了我的这种认知，让我平静的内心再一次掀起波澜。

我连续几天沉浸在作品中，有时候还要一大早起来阅读，晚上我一般不去翻阅书本，杂乱的家庭事务完后，就翻看手机。《苏醒》让我重新加入了夜读的行列。我知道，夜读和写作虽然不是个好事，然而有了好的阅读对象，还是有些爱不释手的。我一边读蓝予老师的长篇小说《苏醒》一边做一些札记，想读完后写一下感受。起初是想到晚间十一点下课，等合上书躺在床上后脑瓜却清醒无比，小说中的人物在脑海中翻江倒海走马灯似的，我也被小说的主人公缠磨得不能入睡，迷糊中有一个声音对着我的耳朵大声说：你苏醒吧！你苏醒吧！我真的无法再合上一双有些干涩的眼睛，干脆一骨碌爬起来，打开夜灯，迅即抓住了那本散发着油墨香的《苏醒》……三个小时后，我强迫自己关掉了灯光，再次躺在床上。人要回归生命的本真，我忽然有了些许领悟。

《苏醒》是描写了20世纪80年代至21世纪初，发生的林晓拉、林晓嫣和林晓冰三姐妹中的故事。她们从遥远的湘北家乡走进了广州，走进了新兴国际大都市深圳，她们怀揣梦想，开始了自己的人生旅途。而现实却是异常残酷，她们在事业打拼中屡遭困境，伤痕累累，身心疲惫。然而她们在困厄中艰难地挣扎并前行着，心灵在人生的磨炼中苏醒，人生的价值得到了充分的体现。

主人公林晓拉是三姐妹中的老大，她顶替了父亲的工作后，干着“三班倒”的工作。也许是不满足于这种现状，也或是与李健的恋爱出现了某些偏差，当然，更多的是她骨子里那种“不安分”，毅然决然地辞去了很多人羡慕的正式工作，“停薪留职”去了广州闯荡世界。这种对命运的挑战，无疑会改变她的人生。

初到广州了林晓拉，遭遇了表嫂的不屑与嘲疯，人世间的冷漠，让林晓拉初尝苦头，但是她知道再大的困难也要走下去，她必须咬牙坚持，因为停薪留职的合同是一年，她要退缩了，工厂也不能回去。她必须迎着国难往前闯，尽管像表嫂嘲笑她的那样什么特长也没有，然而她有的还是韧劲，是那股不言败的劲头。几经奔波，她终于找到了一份房地产开发公司的工作。可是董事长的太太或许是嫉妒她那条大长腿和娇好的容颜，百般欺负甚至凌辱她。还有，之前她在求职的雨路上摔倒掉进了泥坑……这一切让她十分委屈。她想家想父母，甚至想起了李健。她倔强的性格不愿意低头向董事长的太太道歉，那就只有选择了辞职，茫茫人海里，她再一次迷失了方向。所幸的是，在这三个月里，她学会了粤语的一般交流，这对她来说是一个莫大的收获。于是她又参加了美容班培训，之后当了美容讲师，再以后与人合作在桂林五星级酒店开了一家美容院。她的梦想就是成为有钱人，她似乎觉得这个梦想正在一步步向她逼近。

果然，更大的机遇在不经意中来临。林晓拉在遇到一个来自深圳的叫白勇的咨询客户，在白勇的启发下，毅然来到深圳，开始了她新的生活。然而在坐火车的时候，不小心把白勇的名片丢了，以至于到了深圳无法联系到白勇，她只好到人才市场自找了一份金属贸易的统计工作。三个月下来，她业绩突出，成了公司的“小名人”，顺利通过了试用期，与公司签订了一年的用工合同。打拼两年，她终于尝到了成功的喜悦。

几年后，35岁的单身女林晓拉在一次酒会上，与白勇在一次意外重逢。白勇五年前妻子去世，一人带着13岁的女儿生活。当他得知林晓拉一直没有心仪的人时，便开始疯狂追求林晓拉，不久二人坠入爱河。林晓拉找到了自己的幸福，事业上也曾顺风顺水，不过还是发生了一些意外的事情，被免职办公室主任，再次改变了她的人生轨迹。还有比这更残酷的，即将与白勇走向婚姻殿堂时，白勇却被人杀害了，林晓拉精神陡然间崩溃，几乎不能自拔。所幸一直暗恋并见证她几十年风雨的刘明亮，用热情和爱情点亮了她心中已频于熄灭的那盏灯，二人携收走进了一个远离尘嚣的田园，生活复归平静，心灵再次苏醒。

而另一个主人公林晓嫣则是一个与大姐林晓拉截然不同性格的人，也许是身体里有着文艺元素的缘故，她有着过多的浪漫情怀，很多时候生活在虚无飘渺的爱情世界里，她的几十年婚姻也就一直不如意。从最初的匿名情书，到与马海涛的爱情，再到姜学军的七年婚姻，还有与关俞清同居的日子，所有的不幸似乎都发生在林晓嫣的身上。爱情回归到最初的是给她写了69封情书的郭俊。与林晓拉一波三折的人生一样，林家二姐的命运更加跌宕，但最终回到了本真。最不幸的是三妹林晓冰，这个性格散漫随意的女青年用青春赌明天，在几度事业受挫后酗酒作贱自己，最终过失伤人遭法律惩处。

《苏醒》中还塑造了刘明亮、白勇、郭俊、李健，刘美丽等人物，每个人都极具个性特点。

长篇小说的创作是一项繁杂的工程。我以为，最主要的不是过程，也不是结果，而是塑造有血有肉的人物。作者要与作品中的人物展开心灵的对话。塑造人物不是站在“门外”去描述他们。去窥探他们的所谓秘密，而是走进“门里”与他们共处一室融洽相处，与他们一起喜怒哀乐，与他们一起悲欢离合，与他们心灵相知相通。作者要知道作品中的他们在想什么，在说什么，在做什么，《苏醒》的作者正是把握了这一点。她常常自己感动自己，陪着主人公无数次地嚎啕大哭不能自拔。对林晓拉三姐妹不同性格不同命运的刻划，都有着鲜明的个性特色。林晓拉心比天高，梦想远大，总想成为一个有钱人，所以她只身闯广东桂林深圳，风雨兼程追寻心中的梦想。林晓嫣似乎是一个注重爱情的人，尽管屡屡受挫，然而爱情的火焰仍然生生不息。林晓冰具有青年人无视生命规则放荡不羁的特点，命运跟她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

在《苏醒》中，三个女性活生生地站在了读者的面前。她们是社会基层很普通的人，她们是那个时代许多追梦人的化身或者是缩影。这是《苏醒》成功的根本一点。

长篇小说的创作不是泛泛地堆砌文字，而是把这些枯燥的文字变得有生命力。这就靠生动的故事激活洋洋数十万或更多的文字，让作品饱满充实，有血有肉。当然，也不能一味地讲故事，要按照人物情绪的变化，事件的发展，把打动人的故事插针引线揉合进作品中。如果说，刻划人物的灵魂是精神层面的，那么作品的故事情节就是看得见摸得着的食粮。《苏醒》讲述的篮球场上的故事，三姐妹之间以及父母直间的故事，三姐妹与其他人物之间的故事，都有很生动的地方。譬如林晓拉初到广州，在姑家餐桌上发生的故事，也有些令人忍俊不禁。林晓拉误把鱼翅当粉丝，不知道柠檬用来干什么，把舆盅当水具，等等。一个乡村孩子到大城市的尴尬与不适应，通过这些小故事活灵活现地表现出来。这些看起来很平凡的小事会增加作品的活力，会使作品有了灵动。

长篇小说的创作需要的是耐力，要有很好的文学修养。《苏醒》的作者蓝予（原名王惠平）用了十年时间，呕心沥血打磨这部作品，可见耐力非凡。从她的语言风格来看，不疾不徐，娓娓道来。写小说需要张力，更需要这种耐力。与孤独为伴，与文字为友，其中酸甜苦辣唯有她知。从蓝予驾驭作品结构和文字的能力看，其文学修养良好。我了解到，她既是知名画家，又是知名作家，目前是深圳特区报新媒体《读特》“聆听美文”栏目编辑和主播，系中国作家协会会员，深圳市作家协会理事。她在多年前就有作品问世，已出版散文集、给画集《得闲来叹茶》《人与动物的距离》《转身回眸》《心灵的故乡》《柳黄霜白时的背影》《蓝予国画作品选》等，多幅作品入选参加香港、北京和深圳等地的书画展。其中《得闲来叹茶》荣获“首届中华之魂文学作品一等奖”；《转身回眸》荣获“深圳市第七届青年文学奖”；《穿过坎坷岁月的女医生》荣获“第三届中外诗歌散文邀请赛一等奖”及“最佳散文奖”。多篇作品被《读者》《青年文摘》刊物转载和入选多种文学选本。获得这些成绩与殊荣，并不是偶然的。在这些值得称赞的背后是蓝予不懈地努力，汗水与心血谱成了生命的最强音符。单从她对作品的构思和生动活泼的语言表述，就可见她的文学修养非一日之功。她有着对生命的真切理解，有着驾驭长篇小说的能力，有着扎实的文字功底，因而写长篇小说也就驾轻就熟。

长篇小说的创作不是凭空想象，也不是生拉硬扯。一个基本的定理是“作品来源于生活高于生活”。蓝予作为一名记者，有着太多的接触社会各个阶层群体的机会。看得出，在这繁华的城市里，有许多像林晓拉三姐妹这样的女性创业者，她们追求梦想追求幸福追求人生完美的脚步一刻也没有停止过，被现实打败丢盔卸甲的也不在少数。蓝予在几十个甚至上百个的追梦人原型中，浓缩成林晓拉三姐妹以及其他人物，让她们活生生地走近读者。

《苏醒》当中的红星造纸厂，是作者父亲弟弟当年工作过的地方。作品中那个会讲故事的父亲源于作者父亲的影子。蓝予的父亲是个老“文艺青年”，喜欢读古典的四大名著；喜欢讲故事，讲那些生活中的趣事儿。时过境迁，红星造纸厂早已荡然无存，留给他们的只是美好的抑或是苦涩的回忆。蓝予巧妙地把父亲以及当年红星造纸厂的一些人与事揉进作品中，让作品血肉饱满充满活力。蓝予对美好生活的渴望与理解，或许也体现在作品当中。因为，她也是打拼来到这座城市，本身充满了传奇色彩，只不过比林晓拉们更加幸运些。有了坚实的生活底子，就有了塑造人物成功的可能。加之她的文学天赋，创作出＂高于生活＂的作品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我常说阅读是一种亨受，那是在特定环境下，比如你读了篇充满幸福感的文章，你会兴奋会愉悦。然而，阅读有时候也会是一种折磨，比如主人公的悲惨命运，那些泣血的文字怎么也让你愉悦不起来。一旦你走进了主人公的内心世界，与主人公发生心灵的碰撞，那么你一定感到一种痛楚。《苏醒》中林家三姐妹命运何其不幸，令人痛彻心扉，唏嘘不已。如果你读了《苏醒》，我相信你也会有这种感觉。我并不是无病呻吟，而是有了切腹之痛。虽然为林晓拉的拼搏精神所感奋，但更多的则是为她的命运多舛而倍受折磨。林晓嫣林晓冰也没有逃过爱情与命运的暴唳，美好的青春年华充满了荆棘，让人扼腕叹息！所幸她们历经磨难后心灵回归如初，苏醒的了她们再次用平静下来的姿态对待生命，尤其是林晓拉，从向往成为有钱人投奔于大都市，到回到田园式的乡野小院，心灵与肉体同时走进了羊的门，空虚的心灵与躯体得到了充盈与满足。

读《苏醒》，已然有了心灵的颤抖。主人公的命运起伏，折射了人生的变数。人生有太多的无奈，有失意有徬徨，有悲伤有惨烈，也有许多的精彩之处。微闭双目，仿佛林晓拉等人向我走来，她们的故事长久地萦绕在我的脑际。也许这就是《苏醒》的力量，这就是作者希图达到的效果。阅读《苏醒》，一定能与读者碰撞出心灵的火花，产生心灵上的共鸣。正如林晓拉们经历了千回百折的磨难后，终于悟出了人生的真谛，从虚妄的梦幻中回到现实，过起了山居的日子。正像作者描绘的那样：“山居的日子简朴得像古典诗词，没有多余的枝枝蔓蔓，一切皆是原汁原味的，山风可以随意进自己的家门皎洁的月色夜夜透窗撒入一地的温柔，仿佛他们每夜都枕溪而眠，所有的梦似乎经过山溪洗濯，明亮而清纯。”

人生的走向有时候就是一个圆圈，转了半天又回到了原点。这种生命本真的回归，付出的是生命的代价。林晓拉们在繁华的世界中，找回了自我，找到了属于自己的一份清净，从此心绪归于平静，心灵不再荒芜。

醒过吧，正在迷途中茫然行走的人；回归生命的本真，匍匐前行，才能达到理想的幸福彼岸！

2020年11月于深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