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荒芜森寒的北境只是被发配者的所谓封地。正如它意为反叛者的的名字一样,莫德雷德这片土地上生存着的家族皆是与教皇国争夺奥兹曼山脉以西全部领土的失败者。当第一批人曝霜露斩荆棘踏上他们的终点时,他们身后留下的那条形似道路的带状空地在未来将会因为长期践踏草木不生,而此时他们不过是为了纪念这次艰难旅程将它命名为迪兰塔尔——象征新生与希望。但没人真正相信他们能够在这里延续生命,更没人会相信数百年后莫德雷德能取代首都嘉德罗斯成为权利的中心。也没人敢想象迪兰塔尔后来的繁华,在人们看来,它是一条通往死亡与终结的单程路,无人奢望返回。
敢于反叛神的人,想要得到性命的宽恕必须付出同等的代价。那时魔法仍然占据着大陆的主流,圣裁所剥夺了所有叛逆者及其血亲的魔法回路,从此他们再不能感知到魔力的涌动,照亮黑夜的魔术火焰被烛火与篝火取代。在人们得以挖掘煤炭之前,莫德雷德成片待开垦的针叶林也许是神最后留下的恩赐,作为魔法的替用品和铁器的补充。事实上奥兹曼山脉以东因未持有魔法回路而不得不借助外力的国度早已将钢铁冶炼技术发展至炉火纯青,但山脉以西由于消息闭塞仍沉溺于魔法的便捷,铁器始终保持着它刚被制造出时的粗陋与野蛮。况且种种资源条件限制也使得冶金技术无法持续发展,金属最终只在被用作术士实验室中的盛器和册封骑士象征荣誉的佩剑。而莫德雷德的民众却不得不推动制造业的发展,以求得一夕的安寝。于是数百年间矿山被一座座开采,简易的机关作为增强人力的辅助逐渐被创造,新的能源亟待开发。蒸汽第一次转动机器时轰动了莫德雷德全域,而等待他们的还有石油、电力、风能……以及红水银。
人们在一座温泉山底首次发现这种能源,其蕴含的巨大能量使北境竟有了终年不冻的流水。与红水银同为金属的机械无疑是吸收和释放其能量的最好载体,经由红水银浸泡过的机关永世转动不已,拥有这类机关的机器制品因此获得永动机的称号。科技的飞速扩张引起教皇国内其他领地的关注,比起繁杂的魔法,也许机器更适应人类懒惰的天性。迪兰塔尔,这条唯一通向莫德雷德的道路被最大限度的挖掘其利用价值,石板路覆盖上冻土,马车的车辙又碾过积雪在路上印下痕迹,不久蒸汽机车的轨道沿着迪兰塔尔铺设,延伸向教皇国的四面八方。南方特有的温暖固然使人流连,但技术的飞跃使昔日被禁锢于一隅的人们向往更遥远的地方——奥兹曼山脉以东。于是莫德雷德的外围——靠近着迪兰塔尔的地方——被圈出一块地,机械师和机车驾驶员来来往往,孕育着全新的理念。
飞空艇首次试飞仅仅只是贴着地表滑行了短距离,不过这一点点经验已经足够技术人员提取信息了。高空——令人向往,也伴随着狂风与雷暴。一次又一次的实验、改良,飞空艇终于翱翔在万里晴空,教皇国才后知后觉地感到恐慌。他们亲眼目睹着铁皮船从他们头顶浮空而过,企图召唤落雷却威力不复,况且凭借严密的防护措施与驾驶员的素质,飞空艇早已不惧区区魔法形成的落雷。于是飞空艇降落在富庶的东方,当地人的热情好客迅速让东西方——或者说东方与莫德雷德——的经济文化交流日益密切,当然,也包括技术的碰撞。火药、造纸术、印刷术、指南针被传入莫德雷德,军械发展水平飞速推进。此时的教皇国又在忙于什么呢?他们试图捡拾起失传的技术,重振魔法的威能,然而他们只能绝望地发现技艺无法拾回,且对于魔法有共鸣的人越来越少。教皇国依旧保持着它的光鲜——也仅仅是外表罢了。
时代即将迎来它的又一次转折点。
最后一个飞行员封闭上他的飞空艇安全闸,随着高度的爬升耳边嗡鸣不断。他瞥了一眼迪兰塔尔,这条路在俯视之下也是那么渺小,已经细到难以辨别,好在如今他们不再依赖于它。他拉动操纵杆,朝着嘉德罗斯的方向前进,他们要去炸开那个败絮其中的城市,开始一个崭新的时代,他们要去书写历史。他这么骄傲地想着。
然而红水银也终有流尽的一天,钢铁也终有生锈的一天。天道轮回,结局谁知道呢?真正永恒的,只有历史这条漫漫长路而已。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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