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与母亲一起掰玉米

一  母亲的手

今夜与母亲一起掰玉米

一只腻子桶

围坐着两代人

炉火烧的正旺

昏黄的火苗下

映照出两代人的手

那是属于两个世界的手

我从没仔细地观察过母亲的手

那双曾经抱着我长大的手

如今已满是裂口

想早年，每到冬季

母亲总会涂上防裂霜

据说可以防止那裂口割心般的痛

如今再也不需要了，母亲说

裂口不痛了，没有再涂的必要

可是我知道

那是灰尘与油渍已塞满伤口

二  往事

昏黄的炉火摇曳

晃动恍惚的思绪

遥想多年前那个明媚的午后

温暖的阳光晒得人昏昏欲睡

也是母亲与我

在一片干净的院子里掰玉米棒

几只绵绵小鸡沿着玉米叶

堆成的小山，搜寻虫子

那时的母亲头发乌黑

碎碎念着一些温缓而和煦的话

一些我听不懂也不想懂的话

如今试着去理解，却发现

那些话已溶入这玉米粒中

无论我怎样去咀嚼

都是一股晦涩而沉硬的味道

三 流淌在玉米粒上的时光

往日的时光恍如玉米粒

在棒穂的轴心上流淌

一任记忆变得金黄、香甜

又变得干硬而枯槁

一只蛀虫在玉米粒里

缓慢地蚷行，爬到心里

心就多了一个窟窿

到底缺失了什么

我已早记不起

留在玉米粒里的时光

恍惚如昨夜的梦

每每记起与母亲对坐玉米的两旁

沉寂的心就多跳了一个脉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