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程的时候天温吞吞的晴着。车行至半路，渐觉雾霭沉沉——车过杭州湾跨海大桥，隔着浩渺烟波，城市的繁华被甩在了身后。一路两旁油菜花开得正旺，鲜鲜嫩嫩的黄，晃眼暖心。不时路过村庄和小镇，有些俨然是崭新规划的，小楼复制粘贴一般整齐。也偶尔会有一两栋造型别致的小楼施施然立在山脚下，四周田野青翠，小路蜿蜒向远方，让我顿生找人私奔永世住在那里的邪念。
进入朱家尖，冷清的小城，街道上少见人影，四处都在大搞建设，规划好的小区整齐崭新，据说房价不低于7000一平，真是疯了！理解倒是理解的，现在房价仿佛成了衡量一个地区经济发展的硬指标。舟山之前是个小渔岛，近年来旅游业才开始发展起来，当地百姓也过起了悠闲自在的新生活，每年旅游旺季到来，开个旅店饭馆，或者大排档里的摊点，景区里卖卖纪念品和特产。
小岛上的春天似乎来得迟一些，桃花和油菜花都刚刚开，娇嫩新鲜，暮色里逆着夕阳看去有种反转底片的色调，迷离浪漫，像是在梦里。
晚饭后兴起乘着微凉的风奔到海边沙滩上去。海浪的声音洗涤了喧嚣，随着波涛起伏，心反而越来越安静。夜色一点点漫上来，不远处的帐篷里亮起了烛火。抬头望天，海边的月牙儿却并无任何不同。篝火燃起来了，一群大学生初时腼腆地牵手绕圈跑着，渐渐兴奋起来，歌声飘荡在夜晚的海滩，和着海浪声，那些关于青春的回忆漫溢上我的胸膛，真是遗憾大学没有在一个有海的城市。面对火红篝火，背对清凉海风——一半是海水，一半是火焰。吹着海风，踏着柔软的沙滩，和着海浪的节奏轻哼自己才懂得的旋律，连雪花啤酒都不是那么难喝了。今夜，我本想沉醉不知归路——灯火阑珊处，大酒店辉煌华丽的背后是银子啊银子！遨游在梦的海洋， 上岸还是得穿上现实的鞋啊。——怪异至极，一夜梦不断却睡得异常香甜，只知有梦，但内容全忘了。
清晨醒来，空气微凉，天见阴色，想着会不会在是在迷蒙的雨中去见观音啊。乘上船，在大海里晃晃悠悠的抵达普陀，天却晴了。
朝拜的队伍真是蔚为壮观，起先并不理解千里万里赶来朝圣的人的那份执着虔诚，及至见到观音，再没有什么是不能理解的。
上山的路不算长，两旁都是郁郁葱葱的植物，绿意森森，生机盎然，每棵树都有人供养，挂着一块块古雅的牌子，都写着一句或开悟或美好祝愿的话语。好多植物都有介绍牌，一路看去，认识了不少植物（或者说重新认识了一些植物）。一路上脚踏莲花，（每走三步就有一块雕刻精美的莲花石）香气缭绕，有植物的，更多的应该是寺庙里焚香而起的香气。其实，我并非什么虔诚的信徒，不过觉得千程万里赶来，定是命中注定的缘分，何况这可是中国佛教四大名山之一啊，更是形神俱美的观音所在的道场，便也请了香，一路拜到功德圆满。
未到南海观音像前，我想象着她的万般庄严。背山面海，站在天海之间，视角该是何等的辽阔。站在山上望向远方，万顷碧波，广阔无垠。彼时，心下暗揣，观音一定是神色庄严，目视无垠的远方。
及至到达，我发现我完全想错了。观音毫无表情，而且她也不是望向远方，而是垂下眼来，向下望向众生。山海之间，金色的佛像仿佛从天而降。当我望向观音，她那淡然的神情，瞬间击穿我的灵魂，心一下子平下来，这是何等的包容和慈悲。仰头望着望着，就要掉下泪来——不是海风吹得太猛，不是阳光晃得刺眼……那一刻，我似乎感觉到，信仰不是虚空。
乘车归来的路上，先是迷迷糊糊的进入梦乡，感觉车子穿越隧道，穿过田野。醒来时，天有点灰蒙蒙的。翻出叶三的那本《九万字》，读着读着，感觉似乎有自己的另一种生活在别处流淌，不可抑制，无奈而又悲伤。车又过杭州湾跨海大桥，穿越迷蒙的雾霭，一轮夕阳火红的升起，仿佛初升，车追着夕阳向前奔跑。瞬间感觉城市的繁华终是虚空，真实的是颓败后的再生——我坚信这个世界在某个时空定会万物生长，有情有爱。那是有机物之间的情感故事，它长久流传于宇宙。合上书，回想观音的脸，此刻，惟愿世间一切吾爱安康幸福，万古长存……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