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都说,越长大,过年越没意思,完全找不到小时候的那种欣喜和激动。
小时候过年多好玩啊,仪式感满满。过年前一个月,差不多寒假开始的时候,我们就要开始为过年囤柴火,每一个休息日都要跟着大人上山打柴。年底打柴的人很多,我们不得不往更远的地方走。
打完柴就要开始扯山上一种韧性很好的,像禾苗一样的草,用来做扫把。奶奶说年二十五山门就关了,山上的鬼魂要出来准备过年了,我们必须在此之前完成。
年二十五开始,洗邋遢、请灶神下来过年、蒸年糕,一项接着一项,一直忙到大年二十九。
年三十那天一大早,要帮奶奶抬祭品到村口拜村神。拜神的时候,村里唯一的神婆会在那里闭上眼睛跳舞,嘴里念着谁也听不懂的话语。奶奶说:那是跟神仙通话的语言,不是谁都能懂的。神仙在每个村里只会选一个人,代表她们告诉村民来年的情况,给村民送上祝福。
神婆沟通之后,微闭眼睛,轻启嘴唇,手在空中划两道弧线,先是告诉村民开年的时辰,随后说出来年需要注意和避讳的事项。
拜完村神,简单的吃完午饭,就到了家家户户最隆重的祭祖环节。祭祖的时候,每家每户都会把提前准备好的家禽、猪肉、糖果等摆在家里平时吃饭的八仙桌上,朝着西边烧香,请祖先回家过年。这个仪式通常需要持续两个小时。
拜祭完祖先,大人们开始准备年夜饭。小孩子开始洗澡,换上新衣裳。
村里的年夜饭很早,通常下午四点就开吃了。小孩子们狼吞虎咽的吃完年夜饭,抓一把糖果,三五成群的在村里放鞭炮。儿时的鞭炮很珍贵,都是一个一个地从鞭炮屑中扒拉出来的,没有炸到的炮。那种鞭炮的引线很短,燃烧很快,点燃后需要马上跑开,通常只有大胆的孩子才敢放。当然也有胆小的,但跃跃欲试的孩子,只见他们拿着长香,一只手捂着耳朵、一只手颤抖着把香靠近鞭炮,刚碰到就尖叫着跑开。往往回头一开发现还没点着,如此反复,只要点燃了第一炮,后面的成功率就会越来越高。
大人们吃完年夜饭后,开始收拾。收拾之后也会洗澡换上新衣服。
夜幕降临,家家户户都会点亮门口的灯笼和家里所有的灯。
在外玩耍的孩子回到家中,围在电视机旁看春晚,等待开年的时辰。开年的时辰到了,有人放响了村里的第一串鞭炮,霎时间,此起彼伏的鞭炮声响彻云霄,阵阵烟雾飘散在空气中,熏得人睁不开眼。
小孩子是最活跃的,听到鞭炮声响,箭一般的飞了出去,手里拿了个袋子。开年期间的收成跟他们过年拥有的鞭炮数量有直接的关系。
村里人开年的鞭炮都很长,持续好几分钟。更有甚者,把鞭炮绕着院子围城几个圈,孩子在外足足等待二十分钟,才能进入战场。
孩子们龙精虎猛,精神抖擞,目光如炬,看到目标,需要立刻下手。稍微犹豫,煮熟的鸭子就飞了。但是出手太快也是存在风险的,我曾经就试过把鞭炮抓到手里后才爆炸。还好是小炮,只炸了一个小小的黑印。如果是冲天大炮,估计整个手都会血肉模糊。
开年完成后,从战场里出来的孩子满面是灰,新衣服上布满了黑印,有的还烧了几个洞,在旁边哇哇大哭。一年到头才买一身新衣服,还没穿热就毁了,自己心痛是一回事,回家还要承受大人的责备。
家境稍微富裕一点的人家,会给孩子准备两身新衣服,普通人家的孩子通常只有一套。比较有经验的大人会在孩子出去捡鞭炮的时候,会给孩子带上围兜,或者套件旧衣服。过年那身衣服还要留着年初一逗利是,年初二去外婆家。
除夕夜,折腾的精疲力尽的孩子们,通常在跨年后,等来了父母的压岁钱才肯沉沉的睡去。本以为晚睡肯定会晚起的孩子,大年初一早上六点多就爬起来了,吃完早餐,穿整齐衣服,到处恭喜发财,新年快乐。
出去一个小时,回来时袋子塞满了红包。孩子们一个一个打开,大部分是五毛或是一元的,偶尔看到两元的会惊呼发财了。
我们家乡的利是就是利利是是,没有攀比,没有炫耀,大人给得开心,小孩逗得也欢乐。
我记得我小时候逗过最多的利是总共五十元,这五十元,我小心翼翼的藏着,不舍的花。下一年过年的时候发现还剩四十五元。
小时候的年吃喝玩乐,很快就到了年宵。年宵节是我们镇上的大节。在镇中心的大球场上,年宵节会请人到大舞台上唱大戏,唱完大戏放烟花。
那天,四门八方的人都会来过节。球场四周,卖吃的、卖玩得,一堆堆小贩扎在那里,拉长了音调吆喝,特别的喜庆。
大戏开始的时候,大人会把孩子托在肩膀上。元宵节是晴天还好,要是下雨,无数的雨伞在球场上撑开,连接在一起,像是一片花海。
下雨天如果遇上放烟花,小孩探出头去看烟花,大人赶快把伞升过去,罩住孩子。往往有那么几把伞会被烫出几个洞,引起一阵阵惊呼。
小时年往往带着开心和满足。以至于现在过年,每每回忆起那段时光,都会不由自主的感觉心被填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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