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尔·莱斯特和阿卡·威尔特在行动中被分成一组，坐镇指挥中心的伊琳娜对此没有做出任何解释，但利尔自己很清楚这其中最可能的原因。瓦伦先生在例会上说过有个什么什么已经被激活，老对头十杀可能有什么动作，然而在宣布全员进入戒备状态之后就没了下一步的指令。而距那时起到现在，风平浪静的日子过去了三天。这三天里利尔一直在努力开发自己的能力，却总是收效甚微。博士开发的战斗服上还有许多额外的神奇功能，可对于连基本的控水都无法好好做到的利尔来说，那些复杂的功能反而是一种累赘。
少年看着车门外插起手臂注视着自己的那位教官，心存一丝侥幸地试图做最后的抵抗：“这和说好的不一样。瓦伦先生之前说任务是‘严密监控’，可没说要我们每个人都监控到门口去。”
“计划半小时之前就变了，孩子。”阿卡一把将利尔从后座拽出来，耐心地解释着，“就在你试图死记下新装备的操作说明的时候。”
利尔迈出来的时候一个趔趄，险些跌到，所幸被阿卡扶住。少年面无表情，假装高兴地鼓了鼓掌：“原来你注意到了，真开心。那我们现在要去干吗？等等，我猜一定不会是温和的战斗特训？”
“成熟点。”阿卡关上了车门，顺手在利尔肩上重重一拍，“你只要记住防御方式就好了，这个比较实用。”
“派一个入队才三天、连自己的战斗服都不会用的家伙出任务，这个决策者可比我‘不成熟’多了。”利尔小声嘟囔着，下一句牢骚却被紧接着脱口而出的一句赞叹压回了肚子，“更何况……哇哦，这是什么地方。”
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一座高塔模样的建筑，大约五十米高的主体采用的是刚拜第一帝国时期主流的科林斯式建筑风格，整体修长纤细，纯白的墙面纤尘不染，复杂而华丽的墙面浮雕表明这确确实实是出自巧匠之手。
“人手短缺。”阿卡脚步轻快地走在前面，轻描淡写地把利尔的发难一言带过，“这里就是古神祭坛。朗格市附近没有这个，你不知道也不奇怪。”
“祭坛在塔里？”
“准确地说是塔顶。‘阿奎娜’之前这个很普遍，但现在其中的绝大多数都沉在水下。日冕的高级探员奥尔德里奇先生的儿子现在在十杀手上，而那孩子恰好是一名相当优秀的空间能力者，根据他传回的线索，十杀的人可能是想对祭坛做些什么。所以……”
“所以我们的任务是帮他找儿子？”利尔插嘴。
阿卡扭过头瞥了他一眼，居然认真地回答了：“解救并确保人质安全是日冕战斗部门的工作，我们的工作是阻止十杀，而我的额外工作是……”
“……是照顾我。老天，一路上听你唠叨不下十遍了。别那么严肃，我就是开个玩笑。”利尔没精打采地抢过话头，然后试图转移话题，“十杀在惹的麻烦真的很大？”
阿卡伸出食指挡在嘴唇前面：“秘密等级为8。”
利尔耸了耸肩：“‘月神生存守则’第一条，永远别乱打听你不知道的事请。”
阿卡已经踏上了白塔大门前的台阶，笑眯眯地说：“正确。”
他伸手推了推白塔的大门，利尔见状忙凑上前去帮忙。看似沉重的大门在两个人合力下没花什么功夫就打开了，露出门口黑洞洞的入口来。
“这里……”
利尔本来想说“这里需要一点照明”，结果只说了一个词就看到墙上一排明亮的声控灯依次亮起，由下至上围住塔内中央柱的螺旋楼梯。利尔看着阿卡，后者依然保持着笑眯眯的样子：“科技时代可真方便，对吧。”
利尔真诚地发问：“现在到底还有哪里的古代遗迹是你们不曾插手的？”
两个人沿着螺旋上升的楼梯向塔顶走去。利尔走在后面，时不时地探出栏杆俯视下方。尽管有光源，但那些微弱的光线对于整座塔来说明显是杯水车薪。他们两个人进来的时候没有顺手关上白塔的大门，斜入的阳光在地上拉出一个规整的亮斑。利尔有些不安。他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会不会有什么人从普通地从门口进来，不经过什么空间转移……”
“放松一点，少年。”阿卡·威尔特轻快地说，“那位年轻的奥尔德里奇先生隐藏了自己能力的精确度，降落点稍稍偏离了他们的目的地，给我们争取了一点时间，让本部最出色的的战斗部队有时间反应。考虑到对方故意误导的可能性，我们在这里只是为了确保在对方二次跳跃时不至于束手无策。”
“可我总觉得……阿卡。”利尔从塔身上的可视窗看见外面似乎有一群什么东西正向这个方向飞来，刚想提醒阿卡，却听见耳机里传来伊琳娜的声音。
“全员戒备。空间转移再次发生，已失去目标。‘十杀’果然利用了埃普希隆·奥尔德里奇。再重复一遍，全员戒备。”
阿卡停下脚步，回过头来与利尔对视，两个人面面相觑。
“呃，我是想提醒你外面……”利尔说。
为时已晚。
刚刚看上去只有一群飞蛾大小的不明物体已经接近塔身，近距离看上去如同机械巨鸟。整座白塔剧烈地摇晃起来，两人只能非常努力地抓紧栏杆，才不至于被直接甩飞出去。过于陈旧的古塔经受不住这样的冲击，碎裂的砖石和瓦砾纷纷落下，密集如同雨点一般。利尔抬起胳膊，试图用藏在英雄服左前臂上急冻装置制造冰盾，效果却像是接触不良的灯泡一样断断续续，并不尽如人意。
“不。”阿卡只低声说了一个词，随后从枪匣里抽出雷光枪，不顾剧烈的摇晃向上跑去。利尔挣扎一下，还是选择努力跟在后面。从飞行轨迹上看那些机械巨鸟的目标应该是白塔最上方的祭坛，尽管如此，利尔还是做出了“不离开教官身边才安全”的判断。
白塔最上层已经有人捷足先登。利尔二人终于站在塔顶之上时，迎接他们的图景是漫天盘旋飞舞的机械巨鸟，和站在中央祭坛旁的两个人——其中的少年明显是那个被劫持的埃普希隆，而另一位全身包裹在黑色紧身衣中的面罩女人正在给少年解开脖子上的项圈。
看见有人出现，女人完全没有表现出惊讶，只是朝少年的后颈敲下，顺手把瞬间瘫软下来的少年朝那两个人的方向推了出去，口中说着：“下午好，先生们。”
阿卡二话不说扣下了雷光枪的扳机，可惜晚了一步。那女人已经将手中的散发着耀眼光芒的星屑用力地拍在祭坛上，抬起头露出一个势在必得的微笑。
蓝色的电光笔直地发射出去，在空中打出一串劈啪作响的白色火光。这本是能将通路上的一切化作焦炭、燃烧殆尽的高能粒子束，却在祭坛处被向外荡开的能量波结结实实地挡下，反射开去。一架正路过二人头顶的机械巨鸟不巧被这道雷光击中，瞬间失去了动力，朝着二人的方向直直地栽落下来。
来不及避开。
利尔上前一步，几乎是反射动作地抬起左臂。发动能力时那种熟悉的感觉再次袭来，然而这次却没有像前几次一样“堵住”。空气中的水汽迅速凝结成一面巨大的冰盾，重物砸在上面发出沉重的撞击声，却只在那面水分子间以特殊方式结晶的大盾上留下几条裂纹，随后向旁侧滑落。
“关键时刻我也算是很有用的。”利尔沾沾自喜地想，然后看到那个穿着紧身衣的女人攀上一架俯冲而过的机械巨鸟，扬长而去。其余的机械鸟紧随其后，离开了塔顶。阿卡抬起枪比了一下，确认对方已经飞离自己的有效射程之后，毫不犹豫地接通了指挥中心的通话：“伊琳娜，我是威尔特。目标出现，请求空中支援。”
“迪兰正在赶去的路上。我们已经检查到出现在你们附近的空间扭曲了。”
“还有一件事。”阿卡瞥了一眼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少年，“如果可能的话，请顺路派医疗队过来。小奥尔德里奇先生在我们这里，晕过去了。”
“收到。”
通话断开。
利尔环视了一下自己周围的一地狼藉。刚刚被他用盾挡住的机械残骸还静静地躺在一边，一动不动。
“这所谓的地下组织究竟是多有钱。”利尔发自内心地感慨，“制造这些也需要相当的人力物力吧，当成消耗品使用未免也太可惜了。”
阿卡没接茬。他和利尔都没有飞行能力，截杀的工作已经交给正在路上的迪兰，这里剩下的工作就只有善后处理。刚刚阿卡只来得及看见那女人把什么东西拍了下去的动作，却没能看清她拍下的是什么。他小心地收起雷光枪，向祭坛走去。祭坛的表面是同塔身浮雕一边风格复杂的装饰，中间是一个光洁平整的圆盘。然而现在在那圆盘之中却镶嵌了一块造型并不规整的蓝色晶石，一明一灭的光亮像是天上的星辰。
他知道这就是那女人刚刚放下的东西。然而当他伸出手指去触碰，阿卡却惊讶地发现那块晶石与整个圆形石盘浑然一体，完全找不到结合口的严丝合缝。
他抬起头看向利尔。那少年可能是刚刚情急之中成功使出冰盾终于是开了窍，这会儿正来来回回地收放左臂上小小的圆形盾牌，玩的不亦乐乎。听见教官的呼唤，利尔小跑着凑了过来，探出头看着祭坛上镶嵌的晶石。
“这个是……？”少年偏了偏头，困惑地拧起了眉毛。阿卡不出声地看着他。利尔伸出手指，指尖轻轻滑过表面的时候，那晶石如同抽搐一般闪了一下。
变化转瞬即逝到阿卡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我怎么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个。看见这个莫名地就觉得很安心，就像是……”少年的声音中带上了一点困惑，他停顿了一下，似乎是在搜肠刮肚地寻找适当的比喻。
“……就像是……母亲的感觉？”他说。
阿卡偏过头看着他。少年觉得自己刚才的表述不太清晰，又追加了一句：“我没法形容，就是那种熟悉的安心感。”
“怎样都好。”阿卡见少年词穷，试图避开这个话题，“提到熟悉，刚刚那个女人……”
“认识的人？”
“不，不清楚。”阿卡摇了摇头，“还是把精力放在现在这堆烂摊子上吧。我现在有种非常不妙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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