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六的女人

闲来画一张

文/泓雨

清晨，书房。顶着灯影光斑的她，手里的画笔，在白色的宣纸上，不紧不慢地左右摆动，一幅牡丹图在慢慢地呈现。这张画，或许是她潜意识里，要想对家人，表达某一种心愿。

冷不丁手抖了一下，毛笔上的墨，落纸上，洇了。一瓣花变成了一片云彩。一缕情绪爬上心尖。“是老了吧”？她轻轻地叹息一声。

年轻时的她，总风风火火地奔走，把生活节奏调得很快。三十多年前，开始找男朋友，结婚生子；后来进工厂，拜师傅、学技术、车间、针车、剪刀和皮料；接着又是怀孕，尿布，上幼儿园，去学校开家长会。三年目标，五年计划，十年设想……不知不觉。真快！如今已经是奔六的人了。

今天是二零二二年正月初一，新年第一天。腊月刚过五十三岁的她，生日那天，孙儿萌萌说：“奶奶，你如今是我的守护神，长大了我也会是你的保护神。”

昨天，团年桌上，儿子帮忙摆好碗筷。团年家宴，桌上的菜是应有尽有。这几年“洋”起来了，团年桌上，也不再摆腊肉，香肠，回锅肉。

家人团聚其乐融融。客厅里，儿媳妇正陪孙儿玩耍。小孙子胸前围着红艳艳的围兜。五岁的小孩儿，脸儿本来就粉嘟嘟的。配上这红兜兜，美得就像一朵花儿。

一跨出厨房门，孙儿会甜糥糯的送上一句：“奶奶辛苦了。”一坐下，一个带有口水的吻飞快地就印在了脸上，心暖暖的。

小家伙拖长声音“开饭啰……”。在轻松快的笑声中举杯……唔，晚上还有春节联欢晚会……年年如此，无非如此……这就是“幸福”么？

她静静地想着。……该有的都有了，还图什么呢？平平静静地打发日子吧！厨房，书房，年老，生病，死亡，跟无数人一样。如大自然的一缕烟、一阵风、一场雨，来了，又逝去。

脑海中映现出一幅画面。瞧，那姑娘的眼神，要在前几年，说不定她也会如此。如今再有魅力的男人也不会打动她。这就是“五十而知天命么……？

路口，转弯。哎唷！这家伙真有点劲！两个人都愣住了，异口同声：“你？”“你？”没错，同窗五载的小女子，照片还在书堆里的报纸上！这姑娘得了国家科技奖，某课题国外还没完全解决呢？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老同学从地上拾起被撞落的包，边走边聊。“一个人逛街？老公不陪？”“老公？哈哈，没福气！至今一人吃饱，全家不饥！”

瞧她，发型随意，一身休闲装。老同学，你幸福么？

“下了班？还这么匆忙？上哪儿？”“图书馆，迟了没座位。”那忙碌的身影很快淹没在滚动的人海中。这妞也该有五十岁了吧？脚步还象年轻人一样。

晨光透过玻璃窗照在案上，再一会儿，老公，儿子，媳妇和孙子，一屋子热闹。她什么都有了，也似乎什么都没有。

她站起身，轻轻地推开窗。室外蜂拥而入的寒气，不禁让她打了个冷颤。“已奔六了”她喃喃自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