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若水
《红楼梦》中,跛足道人在《好了歌》中唱道:“君生日日说恩情,君死又随人去了。”将夫妻之情的现实面说得透心凉:感情在时,恩情绵长,感情不再,薄情寡义。
就如《白鹿原》中,黑娃对小娥的感情态度。
和小娥在一起时,黑娃有情有义,宁愿受族人鄙夷,断绝父子关系,也要呵护小娥。小娥死后,黑娃转身迎娶高玉凤,想起先前与小娥的种种,倍觉不堪;携新妻祠堂拜祖,更是跌了族人的“眼镜”,那个镇压小娥骨灰的六棱塔,黑娃,连看一眼的情义都没有。
纵然如此薄凉,但小娥成年后最幸福的光阴却是黑娃给的,他给了一个女人最暖心的婚姻模样。
1,黑娃孝顺,却为小娥违逆父权搬离原生家庭
黑娃17岁,父亲鹿三想让他继续守在白家做工,自己则打算出远门打零工或打土坯,熬生活。
黑娃不愿意。一是因为自卑感太重,面对东家白嘉轩,他更多的是畏惧,他只想逃离白家。一个是他孝顺父亲,不忍心父亲出门扛活,尤其打土坯的累活。
他哭着对父亲说:“爸,你在那儿(白家)干得好好的,就再干二年,甭打零工,我出去也顶个全挂长工。咱攒些钱买点地……”
黑娃出去,不足一年,和小娥干柴烈火般引火烧身,黑娃被主家辞退,小娥则被敲锣打鼓送回娘家。
感情是双方的互生好感,一方无意,感情难以维系。郭举人家不止黑娃一个长工,但小娥偏就选中黑娃,如果黑娃对她没有好感,婚外 情不会成功。
黑娃对小娥的向往,不可否认夹杂着原始冲动,但他对她同样有着美好的情感渴慕。原著写道:
他(黑娃)对小女人(小娥)指派他做活儿感到很荣幸,他还想浇什么树什么花却没有了……他又给厨房的水瓮里绞了一担水,竟然有点依依不舍地离开了。
这完全是少男少女青春萌动时的心理活动。
鹿三去黑娃打工的地方调查到两人的“丑事”后,勃然大怒:“你快快把这个biao子撵走!你要是舍不下她,你就不是我的儿,你就立马滚出去!永生永世都甭进我的门!”
封建社会,父权为大,凡是知礼仪的孩子不该违逆父愿。鹿三以为,黑娃会选择孝而抛弃小娥,但黑娃更觉得“一丢开小娥,她肯定没有活路了”。即使白嘉轩亲自劝他,“娶下小娥要招祸害”,甚至面对白嘉轩的承诺“只要丢开她(小娥),媳妇连订带娶全由叔给你包了。”黑娃也只是吃惊望着白嘉轩,次日天不亮,就扛着家伙帮人打土坯挣钱去了。
如果黑娃对小娥只是原始冲动,那么面对父亲的逼迫,白嘉轩的诱饵,黑娃怎会坚定如一?除非,小娥是他不忍丢开的所爱之人。
为此,黑娃连夜买了村东一口窑洞,搬离原生家庭,带小娥住进堆放杂物柴草的破窑。
2,窑洞虽破,只要有你,吃糠咽菜都情愿
黑娃将窑洞做了一番改造:盘了火炕,重刷窑墙,安窗打门,买案板置铁锅,当窑洞冒出炊烟,被烟呛得咳嗽的两个人,高兴到哭。他们终于有一处可以落脚过日子的“家”。
他们第一次睡到已经烘干的温热的火炕上,又一次激动地哭了。黑娃说:“再瞎再烂总是咱自个的家了。”小娥呜咽着说:“我不嫌瞎也不嫌烂,只要有你……我吃糠咽菜都情愿。”
虽然没有任何婚姻仪式,这对年轻人开启了新生活,憧憬着未来。
黑娃心疼父亲,不让他干累死人的土坯活,但为了两人生活,黑娃义无反顾靠打土坯生存。
黑娃起早贪黑出门寻活,再晚也要赶回窑洞陪小娥。麦收时候,黑娃做起麦客,专捡地价高的田地下手,将赚来的钱全部交由小娥打理。一年下来,黑娃挣的除了供养小娥,还攒下一笔可观的数目。
黑娃买田置地扩大产业,小娥则在家养猪养鸡,还在窑前栽下各种树木,窑洞内外,俨然一副生机勃勃的过日子气象。
就像兆鹏策动黑娃参加农讲所时,黑娃拒绝兆鹏。他说,和小娥虽然进不了祠堂,但他想蒙着头下几年苦力,将来有了娃娃,好好培养孩子才是正事。
黑娃很少出门闲转,没活时就在家陪小娥,看她纳鞋做衣,或者干些平时没空做的家务。
黑娃对小娥的爱与呵护。电视剧中有一处改编得动人:小娥用耳坠为黑娃换回一只母鸡,当小娥将放有鸡蛋的臊子面端给黑娃,黑娃兴奋至极,挑起鸡蛋让小娥尝,她小心抿下一小口,幸福感顿时满溢。
须知,在那个男尊女卑,女人如衣时代,黑娃对小娥平等的爱与呵护,极为难得。
3,父亲杀小娥,黑娃愤恨与他斩断父子情深
当看到白孝文的极致落魄后,鹿三动了杀心,用一把祖传梭镖捅死田小娥。
此时,黑娃正在山上逍遥做匪首,他的身边有黑白两朵牡丹作陪。
和很多文友一样,觉得黑娃很自私,为了自己的享受,不仅没把小娥接到身边来照料,反而滥情“黑白牡丹”,导致小娥生活无依,委身鹿子霖,诱惑白孝文,最终走上万劫不复。
其实,黑娃没有接小娥上山有他的顾虑。
黑白两朵牡丹,一个是买来,一个是抢来,她们的价值很悲哀:供山匪们抓阄平等享用。黑娃刚上山,就被匪首“大拇指”做功课“土匪就享这号福,你顾虑啥?”
面对“毁三观”的土匪,作为二当家的黑娃,怎能放心将小娥带在身边?尤其在那个将贞洁看得重于生命的伦理下,黑娃的做法在一定层面上是对小娥的保护,是深沉的爱。当然,他没有意识到封建族法的严苛无情,更没有意识到人性可怕,比如,看似平易近人的长辈鹿子霖,内里却是一肚子的男 盗女 娼。
饥荒之年,黑娃又一次抢了粮食来给小娥送,他看到窑洞被黄土封盖,才得知小娥被杀,当他判定“凶手”是白嘉轩时,为小娥报仇的他,全然不顾白嘉轩对自己的恩情,恨得要杀他偿命。
鹿三是有情有义的长工,他杀小娥的事没人知道,如果他不说,白嘉轩的品性宁愿替别人承担后果。
当鹿三一句“龟孙,那个biao子是我杀的”,黑娃的表情是痛苦的揪巴,他低下头,捡起地上那块缠裹梭镖刃的烂布,塞到腰里道:“大!我最后再叫你一声算完了。从今日起,我就认不得你了……”说完,翻身上马,回到窑洞前,对着天空放三声枪,默然片刻,心中感叹“至死不进白鹿村”。那枪声和默然,是对小娥无言的愧疚和告别。那声感叹是断绝父子情的决绝。
后来的黑娃走上正道,娶了高玉凤,拜圣人朱先生念书。越来越“学为好人”的黑娃将小娥看成自己的耻辱,是荒唐前半生的“红颜祸水”。但不可否认,小娥和黑娃在一起的时光,被宠爱,被尊重,是她作为女人最幸福的时候。黑娃为她,不考虑名声地位,为她挑起生活重担,为她,宁愿不孝,为她,包容她日后不得已的“放纵”。
黑娃,才是最爱小娥的男人。
小娥得到的是黑娃实打实的爱。
但女人们还是要引以为戒。
但凡感情被双方长辈极力反对,那一定影响结局的完美性。爱情终究要进入婚姻,而婚姻牵涉到两个家庭。相对来说,受到祝福的婚姻才会有始有终,修成正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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