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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征文比赛】健忘症患者的自述

【征文比赛】健忘症患者的自述

作者: 诗的影子 | 来源:发表于2017-09-06 16:59 被阅读103次

    我现在只是我,不要想试图去了解我的过去,我是谁,我在哪里,我要去哪里,因为对于这些我也一无所知,我现在唯一能够和你分享的只是现在的我,具体来说,就是现在我脑袋里的还残存的一些东西。这些东西,或者说情感和看法转瞬即逝,但这总不必说出口,因为我相信还有其他载体可以容下它们。

    只可惜我没有印象派大师们的技巧能够将这些东西勾勒出一幅美妙绝伦的画,这都怪我天生愚笨,没有艺术家的天分。现在,我唯一能做得到的就是使用这种拙劣的方法尽可能将脑子里停留的那些东西快点写下来。

    要知道停留在脑袋中的东西对于我必是极其重要,因为对于一个深度的健忘症患者很多东西一个转身就可能再也回想不起来。停留发生在我身上本身就已算是奇事,而要书写下来对我来说已经是一个挑战。

    好吧,为了营造一个较祥和和严肃的环境,我打算站起来整理下着装,关掉灯,伫立在玻璃窗前眺望夜色下的万家灯火。这是我最喜欢的时刻,我早已把这当做一种仪式。

    我的生活里从来都没有过去一说,我在这里可以看得到当下,也可以凭借想象展望未来。我知道眼下的生活有无穷无尽的可能,这对人来说是多么诱惑呀。

    这样的晚上,正是人最有生机的时刻,有人酣然入睡进入梦乡,有人站在阳台上抽着烟为生计发愁,有人吵闹撕打,喊声,有人生龙活虎地欢笑,有人团聚,也有人分散,还有受伤的人靠色情来抚慰,这些都是人生活中种种形态的一部分,也是它无尽可能的样本。

    而现在,我眼下的能看到的或者未能看到的正是生活的魅力所在。这种无穷尽可能的生活本可以让人们充满想象,充满希望。但总有人为此沉沦,一蹶不振,我唾弃这样的人,具体来说是唾弃他们眼下阳痿掉的生活。

    我现在待的地方像是一个黑色的盒子,而我正是这个盒子里的货物,正等待着被出售,我已经记不清什么时候被寄送过来的了。

    我不能说自己受尽了折磨,这里没什么什么不好,十二楼,干净通风,没有蚊子和蟑螂。但说实话,我并不喜欢这里,我总觉得自己总有一天会被吃掉,虽说这是一个货物的使命,但我很不甘心。

    有好几个晚上我都听见那只猫在不停地哀叫,也有很长一段时间我都能听见父母们在训斥着孩子。我在想,如果那只猫是在控诉周遭的沉郁气氛,我想我们或许还会成为朋友,一起坐在阳台上看日落,相互写信诉说心事,怎么样都好。如果那位家长为教育而说出来的都是道理或者说真正的智慧,或许我会尊称他为老师,忘记身份和年龄,忘记代沟,和他谈天说地,怎么样都行。

    这些都是很有可能的,我尽力这么想,尽力不让那些臭情绪影响到自己,影响到这么美好的夜晚。

    对于美的东西,我见到后就会整个人呆住,这是我对于美的反馈。即使那样会使人们用异样的眼神看我,以为我痴呆也无关紧要,因为能遇见真正的美对我来说已很荣幸,我也不再抱怨和计较什么。

    唯一的一点是,我希望你们不会误解我所说的美,我说的美这一词不是你们常说的那个,这个词早已在生活里被玩烂了,一件漂亮的衣服,一个精致的盒子,一套昂贵的家具,一栋带花园的房子你们常常用美来形容。总之你们对于美一词的使用让我很担心,担心你们会因此失去了审美,失去了对于美的真正理解。以至于遇到真正的美时却把它当做庸俗,而把那些庸俗的东西当做是美,这是一件恐怖的事情。

    对于美,我从来也不愿意作任何解释,而是用这样奇怪的方式去表达,说实话,我不想失去对于它的理解,因为这对我来说不可接受。我不准备在这里对于美做任何定义,也不想写任何关于对美本身的认识,这样只会引起不必要的争论,而避免这样的争论,最好的方法就是闭上自己的嘴

    就在刚才,外面下起了大雨,配有雷电,给这个夜晚添加了许多生机。顺便说一句,我喜欢有生机的事,因为它总能激发我的想象。借着灯光,我还隐约看得到一批一批的货物头顶黑色的锅盖飞快地奔跑,恨不得变成魔女飞到自己的黑色盒子里,不得不说他们早已忘了大雨带来的生机,脑子里都是饥饿的幻觉,受伤的情绪和满足不了的欲望,在这一点上他们触动了我的怜悯之心,不过我没有什么能耐觉得自己能给他们以抚慰,这让我觉得很惭愧。这种自责的情绪一直都困扰着我,使我难堪和痛苦,同时痛苦和难堪又让我觉得自己越来越无能,越容易愤怒。

    我是一个患者,一个没有什么过去的人,这让我看似很可怜,当然这样也并非没有好处,比如对于不快乐的事情和烦恼我很快就能忘掉,我觉得在这方面不能把我当做病人来看待,这算是我的天赋,不然你们自己问问自己能忘记烦恼吗。

    有人说,不敢正视自己的过去或者历史就很难有光明的未来,我对此也没有可争论的,我的过去是张白纸,我可指望不到从里面受到任何启发或者教育,那么我的前途真是堪忧啊。

    还有人说活在当下,这总归是句安慰我的话,但眼前的景象让我感受不到片刻的欢愉,总觉得自己是在屎中作乐。

    还有人说,张华考上了北京大学;李萍进了中等技术学校;我在百货公司当售货员:我们都会有光明的前途。这是一剂不错的兴奋剂,让我硬了整整几个学期,之后就是缓慢受锤的过程。

    我常常想,生活对于一个像我这样的患者存在的意义,或者说我要拥有什么样的生活。对于这个,现在我的奢望是做一个“正常”的人,我对过去已不抱任何幻想,只希望当下和未来能容下正常的人。

    作为一个患者,我已失去了很多乐趣。我是说那些美好的回忆,也包括感受和体会。我想如果我曾经是一个足够热爱生活的人,那么我已经错过了很多风景,如果我曾经是个为爱痴狂的人,那么已经失去了对于爱情的理解和感受,如果我曾经是个博学,热爱阅读的人,那么我已经算是个无知而又孤陋寡闻的人了。

    总之,我现在的处境很尴尬。有人问过我:如果你读完一本书,却没能记住一丁点的东西那读书的意义又在哪呢?这个严肃的问题同样也曾困惑着我。要知道,作为一个健忘症患者,这是我必须面对的,因为我也热爱读书呀。

    书是我的大江南北,读书就像是走一段路,走过的路是我的经历,而每段经历都会让人产生对周遭的看法。对于现在的我来说,经历已经是一片空白了,但我对于世界还有看法,这些看法就像是我现在说的这些话,这些都是我受教育的结果。、

    时光不老,我们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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