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一个周末,连着下了几天的雨终于停了。虽是阴天,我们几个发小还是兴致勃勃地出发了,逃离钢筋水泥的城市,去郊外透透气。几个人沿着浏阳河的一条支流漫无目的地探寻着,遇到河里游动的鱼,土埂上跑来的狗,林子里咯咯叫的鸡,都感觉新鲜,还时不时窥视一下乡里人种的茄子辣椒。沿岸走着,仰头看到几棵茂盛的树,树干有两个人腰粗,特别是,树枝上挂着一串串小三角形的豆荚,绿绿的,“这是什么树啊?”,猜着猜着,几个发小不约而同地想起了幼儿园门前的槐花树。
遗憾的是猜错了,手机马上显示了答案,是枫杨树。虽然不是槐花树,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打开了话匣子,勾起了童年的美好回忆。
我们的童年是在槐花树下的幼儿园度过的。那是一所厂矿幼儿园,建在离工厂十多分钟车程的生活区里。生活区里除了宿舍楼,还有职工医院、招待所、食堂、澡堂、学校、球场和幼儿园。球场旁隔着一条马路的平房就是幼儿园,远远就能看到门前有几棵槐花树,进门可以看到一个院落,院落里有摇摇马、转转椅、溜溜板(那时候不知道叫滑梯),是小朋友们平时玩耍的地方。围着院落有几间教室,大大的玻璃窗窗台开得很低,即便是小班的小朋友,也能看到窗外的院落和院落外高高的槐花树。
工作日的早晨,吃过早饭,爸妈们把小朋友送到幼儿园门口交给阿姨,就赶去百米外的班车停靠站候车,坐班车去生产区上班。中午休息时间短,家长一般是不回生活区的。小朋友们中午就在幼儿园吃饭,饭后午睡,下午起床后做游戏,等吃过晚饭就陆续有家长来接了。
我进幼儿园时已经是大班了,之前一直是在外面玩泥巴的“野孩子”,因为妈妈去世了,爸爸白天要工作照顾不了我们姐弟,只好把我们送去幼儿园。刚开始我内心自然是一万个不情愿的,特别不喜欢幼儿园的饭菜(小时候怎么那么厌恶什锦菜呢)每次吃饭我总是很磨唧,阿姨可怜我是个没妈的孩子,十分耐心地哄着我。从幼儿园开始,这几个阿姨一直关心爱护我,陪伴我成长,就像自己的亲妈妈一样。
渐渐的,我爱上了幼儿园的生活。记忆中,那时候幼儿园的阿姨是不称老师的,我们在幼儿园通常是唱歌、跳舞、做操,都是玩耍,没有学过认字,也没有算术,更没有英语。我们厂矿那个时候是国家重点厂矿,效益好,幼儿园请的阿姨都是专业的。
我喜欢听李姨弹风琴,她从来不大声命令小朋友,她的指令就是“哆咪嗦……哆咪嗦……”一听到熟悉的节奏响起,小朋友们就很乖地快快坐到小椅子上。我还喜欢跟毛姨学舞蹈,毛姨不光自己跳得好,也教得好,很快我就成了主角,每次幼儿园的汇报演出都少不了我。如今能保持好的身材体型也是得益于幼儿园开始的舞蹈训练吧。我还喜欢我的小伙伴们,从幼儿园开始,我就是他们的班长,从小玩躲迷藏,午睡时装睡,嘻嘻哈哈就像兄弟姐妹。我喜欢过年放假前(那时候幼儿园没有寒暑假)幼儿园发的“美食袋”里面的大雪枣,喜欢在开满一串串槐花的树下拿着竹竿挑槐花吃……
那种无拘无束,梦里都是槐花的香甜。(儿时不知道槐花炒鸡蛋是一道美食)
等我从外地读了一年高中回来,幼儿园前的那几棵槐花树就不见了踪影。生活区里有空地的地方都建起了宿舍楼,昔日幼儿园的那块地也建起了一栋六层楼高的宿舍楼。我熟悉的幼儿园呢,一打听才知道,在这栋楼的一楼。我从六楼朝下探望,一种深深的失落感涌上来,小朋友们能撒欢的地方越来越小了,槐花树下的幼儿园再也回不去了,留下我们几个老毕业生聚在枫杨树下错把枫杨当槐树。
一树槐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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