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南方山明水秀,人杰地灵。此言得之。
哪怕是在这个刚过黄河,在南北交界线附近的城市,南方郁郁葱葱,枝繁叶茂的景象已是大有规模了。三步一沟,五步一塘。光这一汪汪的水,就足够叫人羡煞了。
公司在这个省份的中部偏北的一个小镇里。这里民风彪悍,毫无南方的温婉可言。初来时,也不见如人们口口相传的关于南方的印象。一排排小土屋,与后来随着外地资金的注入而层层拔起的楼层,使得这片原本贫瘠的土地,渐渐过渡向城乡结合部般的规模。
从县城回来的路上,也不知经过的是哪个不知名的村落。只一条窄窄的水泥路,比起单行道都不算宽。会车时,必须有一辆车靠路沿的一边整体压下来,才能给另一辆车腾出可以通过的地方。
可是就是这样的窄路,两边却种满了高大的也许是梧桐,也许是某种杨树什么的。一棵棵直挺挺整齐地站着,像是在举行某种仪式。枝干高高地戳向天空,因着路面窄的缘故,仰头望去,竟疑惑两边的树在头顶汇合了。
中午的时候,阳光透过密密的叶子,将树木笔直地躯干映在过往行人的身上。斑斑驳驳的光影,像是一地碎了的时光。从这样的梦境中走过,似乎是从树木的灵魂中穿过。明明暗暗,星星点点,连阳光都有了质感,美丽得惊心动魄。
更像是一幅画,画面唯美得让人不可置信。因为太鲜活,所以疑心是画里的一切跳脱了出来。
穿行在这样的光影里,心也像是躁动的火山口,孕育着一股股强大的激烈的力量,似乎随时要喷薄而出。这才理解早年上学时看过的一篇散文。具体是谁写的已经记不清了,隐约觉得是冰心先生《寄小读者》的文章,如今却也找不到。时间已经过去太久,原话如何无论如何是想不起来。只记得大体意思是,作者偶然一天跑到居住区后面的山上,看到霞光四射,很多以前没有注意的景色突然出现在她面前,感念于自然的神奇与威慑,禁不住在这美景前伏地大哭。
当时年幼,不懂得这什么看到美景会如此伤感。只觉得也许是身在异乡,也许是刚刚经历过什么悲痛的事。如今,反倒越来越理解作者的那份心境。
有一种美丽,能轻易勾出人们的眼泪。而这眼泪,与痛苦无关。只为这一刻的震慑与惊艳。
想起之前在临淮港的泄洪坝上,长长的堤坝似乎没有尽头一般。一边筑起
一米多的防护墙,而另一边,就是美不胜收的田园美景。不禁感叹这个城市的绿化工程,都延伸到这样的边边角角。一排排柳树迎风招展,诺大的丘陵地形一展无疑。从坝上看不到村落,看不到人烟,这里像是某个远离人间的桃花源。只树木之间铺就的石板道,间隔安放的木头座椅透露了一些人工雕琢的信息。
打开车窗,温热的风迎面吹来。南方的夏天隔外的长,连风里,都嗅得到盛夏将来的味道。看着窗外大大小小深深浅浅不规则的绿色,徜徉在这个号称是“天然氧吧”的世界中,连身体也轻盈欢快起来。
有一位酷爱骑行的朋友,每到一处地方,都会下结论地说一句:这个地方怎样怎样,很适合骑行,或者骑行会很难度。而我,在长长的堤坝上,在树木的光影中穿过时,那种无比希望有一辆山地车就在旁边的欲望,简直要漫过我心中关于美景的感动与震撼。哪怕是慢跑,甚至是漫步,都不至于负了这绝好景色。
我想像自己走在这样的风景里,长长地裙摆飘起,投射在地上的影子与树木长在一起。想象自己与一群朋友骑车穿过,哗啦啦的树叶,伴随着风声填满我们光辉跃动的生命中。想像早晨从这里跑过,温柔安宁的水声与无言而立的郁郁葱葱的绿色,记录下所有生活中温馨的时刻。
我多想,多想把这些风景拍下来,然后告诉他,你看,这个地方多漂亮。
《又见一帘幽梦》刚播出时,我还在读书。当时无比热切地盼着这部剧,只为着宣传里说是在法国实地拍摄。只是妈妈对电视有严格的时间限制,所以只后来重播时寥寥看了几集。所有的关于剧情什么的已全然模糊,但只有一个场景却时不时浮现出来,在每一个不经意的时刻。
汪紫菱穿着紫色碎花的裙子,骑着脚踏车,也许筐子里还放着一束什么花。穿过法国的宁静温和的街,两旁的是幽然自得的建筑与梧桐。跟每一个碰见的人说Bonjour,阳光晴好却不激烈,所有的温暖与光线,都刚刚好。
那一段时间,普罗旺斯几乎成了我的一个梦境。
我多么庆幸,自己尚且还保有一颗温暖热情的心,因为只有这样,生活,才会让你遇见梦境。
(写于2013年5月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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