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台

以前村子里也有个土班子，都是村里的大人们演。教语文的周老师，还有老拿教鞭敲我头的张老师，拉弦子，我爹吹笛，还有那个王家的爷爷敲梆子的、姬家的爷爷拍咣咣镲的。

王绪伦，是个大个子的男人，每天耸着个宽大的肩背，勾着头，一步一步慢慢在街上走，就是不干活，说是土剧团的明星，专门唱黑头的，十里八乡，远近闻名。

四姑妈的村子，冬天里请他们去唱戏，招待他们了一顿好吃的，成了他们自豪一辈子的故事。

那个会摔跤的王大伯，听说也是个名角，王大婶就是他从天津带回来的。真可怜后来家里变故。小时候因为他跟我开玩笑把我摔了一跤，我那泼辣出名的奶奶还在人家门上骂了一天，搞的我没人可以玩。

其实我很喜欢他，每当他推着豆腐车子，在街上卖，遇见我的时候，会偷偷划一小条，让我张开小嘴，提溜到我喉咙里。岁月无情，让他外表凶神恶煞的，善良的心却藏不住。

这是多少年后。今天在这里跑步，看到了这位胖大的壮汉，在这亭子里，就着昏黄的灯光，脖子一直涨红到耳根，，倾注着全身的气力唱着梆子戏。他唱的应该是黑头或者红脸，我一句也听不懂，就知道我站了多久，他就唱了多久，不用看谱不用提词。周围的乐手，也应该都是遇到碰见的熟人，为他的投入所带动着，弹拨出一片激昂热烈的快板。

那时间，好像回到了父辈们年轻的时候。冬天，黑漆漆的村子里，就只有村子南头的大坑里明如白昼，雪亮的汽灯把简易的红布台子照得格外清目，台下人们，在黑暗中露出的一张张脸，都被照得发白。我爹，我的老师，我的大叔爷爷们，吹拉弹奏。王绪伦，站在台上，画了通红的脸，动耸着双肩，抬手冲着远处吼着，那声音如此的雄壮，把黑暗都撕开，推开了好远。

2017.6.25 宣艺公园里听梆子戏

2017.11.18 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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