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眠风转过头,看着我,像是被我问住了,又像是在思考什么。
停顿了好一会,他才接着说道:“我得弄清楚,我是怎么死而复生的。”
其实他想知道的也是我最关心的,毕竟到目前为止,我还是不能确定,站在我身边的人,到底是不是楚眠风。更确切地说,他到底是不是被埋葬于他家后山的那个楚眠风。要弄清楚事情的真相,现在我们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回到埋葬他的地方,挖开他的坟墓,看看那里到底有没有他的尸体。
从他醒来的地方到他的家乡大概有两个小时的车程。好奇心,还有那种立刻想知道真相的迫切的愿望,驱使我们两个在路边拦了车就向他的故乡赶去。在路上,他断断续续地说了醒来后所经过的一切。
他醒后就回了一趟家,但没敢让任何他所熟悉的人知道。其一,这种死而复生的情况太过匪夷所思,何况他这种被埋葬了快一个星期后再活过来的人。其二,他自醒来后,也发现了自己身上一些奇怪的地方,首先是他能看清黑夜里的一切东西,然后是他的身体,似乎有了很多连他自己都无法说清楚的改变,比如他的力气大了许多,整个人的灵活度也有了很大的提升,甚至都到了让人难以置信的地步。
其三,自醒来后,他沿着金沙江追查了很久,虽然一无所获,但他一直有一种感觉,感觉自己似乎被监视着,而监视他的似乎根本不是人类。这金沙江边地势险恶,他不知道该去哪里,所以为了查找自己醒来的原因,他便一直留在金沙江边。直到有一个晚上,他看到了江边的一户人家。那天大概是晚上十点左右,他沿着江边一直走,就看到了这户人家。在江边有那么一间孤零零的小房子,本来就很奇怪,他抬起头,刚想找条路爬上去看看房间里的主人,他就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在房间唯一的窗户上,一个没穿衣服,还有尾巴的人,用四肢抓着墙壁,紧紧地贴在窗户上,似乎在和屋内的人说着什么。
由于楚眠风站在江边,离房子还有一定的距离,震惊之余,他还是快速地往房子的方向跑,因为冥冥之中他总感觉他的复活和这个东西是有一定的联系的。但就在他跑了两步,再次抬头的时候,他看到那个东西的手里居然抓着一个血淋淋的人头。他看向那东西的瞬间,那东西也似乎看到了他,转身跳下窗户便消失在江边。
他还是没有停下来,加快速度冲到房子里,可奇怪的是,房子里什么都没有,没有尸体,也没有打斗的痕迹。更让他奇怪的是,房子的布局很特殊,不过五十平的小屋,却只有一扇窗,对着江边,然后屋内正中央摆放着一个巨大的贡品桌,像是祭祀什么东西用的一样,贡桌上置着一个像是磨盘一样的东西,就在磨盘底下引出一根管子,管子连通江边,而这个如同桶状的磨盘里,是一些不知道什么生物的血液。血液连着整根管子,已经干枯、凝固。
楚眠风看着房间里的一切,胃里开始不停地翻涌。就在他转身决定离开的时候,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他看到了一滩血,血液还很新鲜没有凝固,他立刻冲出了房间。房间外除了风声就是金沙江流水声,尽管从江底醒来后,他改变了许多,但是此刻孤零零地站在这天地间,一种寒意还是从脚底升起。顾不得许多,他再次跑回江边,就在江的对岸,那些由石头堆积成的山峰上,他再次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那些如同人一样的东西,此刻正把一个人头抛在中间,传来传去地爬上了那座山峰,而刚刚被拧下来的人头,还淋着鲜血,顺着山峰洒了下来。
看着那些东西消失在那些山峰里,楚眠风崩溃地坐下来。对着眼前的十万大山,他久久不能平静,一种未知,恐惧,还有好奇萦绕在他的心里。
之后,他反复思考,觉得这些东西太过匪夷所思,凭他一个人根本没办法找到答案,也没办法在这十万大山中孤零零地生活下去。他必须找人帮忙,找一个他信得过,也能相信他的人来帮忙,于是他用他回家时偷出来的手机联系了我。可能是因为父母太过于想他,他的手机还一直被保留着,甚至是还充了话费。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会,像是极力压制着想回家与父母见面的冲动,又像是克制着那种不知道应该怎么与亲人诉说的无奈。我听着他的经历看着他的无奈,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是在心里暗暗告诉自己,只要我们回去挖开他的坟墓,如果里面真是空空如也,那他回家也就理所当然了。只要编一些说得过去的理由即可,应该不会特别困难。
我们在快到他家的国道边下了车,找地方吃了饭。吃完饭后,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我们在路边一个小商店里买了一些用具,包括接下来需要用到的铲子、手电之类的,然后徒步向埋葬他的地方走去。到墓地的时间刚刚好,差不多是凌晨,于是我们也没有耽搁,决定开挖。
一路走来,我们一边说着曾经的过往,一边聊着他醒来后遇到的怪事,我心里倒也没什么特别的感受,但此刻,他从我手里接过铲子,准备开挖的时候,我的寒毛却一下子竖了起来。这是什么感受呢?试想一下,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凌晨黑夜中,手电的微光显得更是让人胆寒,就如同随时会有一群可怕的生物会追着光围过来,把我们撕成碎片。这村庄背后的大山里,时不时有猫头鹰还有一些不知名的动物的叫声,而我身边的人,他拿着铲子,不为别的,为的是挖开自己的坟墓。如果他挖开坟墓里真的空空如也,那还好,可以证明身边的人真的是楚眠风,他真的只不过是在被埋葬后,由于某种原因,活了过来。但如果坟墓里他还在,那我身边的人是谁?
想到这些,我不禁往后退了退。他似乎觉察到了我的不安,抬起头来看了看我。他没抬头我还没有发现,他这一抬头,我突然发现,他那只绿色的眼睛,此刻在黑夜里更绿了,像是电影里才会有的魔鬼一样,我一下子被吓倒在地。他丢下铲子,走过来把我拉起来。我心有余悸,直到双手触碰,感受到他手掌心的温度,我才安心了下来。由于坟墓下葬没多久,土还比较松动,他挖得也比较快,很快我们就看到了被埋葬于地底下的棺材,那个曾经装着属于他自己尸体的棺材。他跳下去,准备掀起棺盖,就在他双手准备推动的时候,我的心像是跳到嗓子眼,不由自主地喊道:“等一下,你先等一下。”
他听到我的喊声,又抬起头看了看我,但是没有说话,接着他就用极快的速度推开了棺盖。由于他的力气过大,整片棺材盖板直接被推得翻了过来,重重地摔在边上,还好因为土比较松,没有发出巨大的声响,但就算如此,我还是被吓了一跳。顾不上害怕,我快速把手电照到了棺材里,然后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具快腐烂的尸体。巨大的恐惧袭来,我来不及逃跑便吓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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