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郭靖!郭靖!”
李萍被一个清脆的女声吵醒,起来开门。雪天不辨天色,她以为尚早,出门一瞧,风雪早已停了,日头已高悬。
“大娘!郭靖呢?”
来人自是华筝。她自从知道郭靖回来,便恨不得日日来寻。可是郭靖不是出门去,就是一个人坐着发呆,并不怎么理会她。她从李萍处知道江南七怪已逝,又痛心又心疼郭靖,来的更勤了。
李萍将她请进毡包里,递上一碗热热的奶茶,搓了搓手道:“公主,郭靖他去给师父念经还未回来。”
华筝将茶放下,嗔道:“大娘!跟你说过多少次,我将来要嫁给郭靖做妻子,你不必叫我公主,便跟我阿娘一样叫我做华筝!”她性格直率娇蛮,这样体贴人的话说出来也是如命令一般,李萍知她性情,笑笑不语。
这时门“吱吱呀呀”被推开,门口的毡子掀起,郭靖带着一身的寒气进了毡包,眉梢眼角发际帽檐都挂着小冰珠子,瞧见华筝,愣了一下,搭住毡包门,低低道了声: “你来啦。”
华筝早已扑到他身边,将他一身冰碴子拍下,惊道:“郭靖哥哥,你这怎么浑身是冰?你跑到哪里给师父们念经?”
李萍去包外盛了一大碗雪给他搓手,以他如今的内功,自是不用如此驱寒,但母亲的关心依然受用,挖了一大块雪在手中揉搓半天,又喝了一大口热热的奶茶,自内到外的舒泰起来。
他没有回华筝的话,转头向母亲道:“娘,我跟华筝出去一会儿。”
李萍望着他点点头,又叮嘱道:“跟华筝好好说。”
“孩儿省得。”
他掀起毡帘出去,华筝紧随其后。积雪没过了小腿,两人一步一个脚印,渐渐远离了毡包。冬日的太阳仿佛笼罩在云雾之中,光芒晃晃悠悠到了雪地上早已没了一丝热气。郭靖不觉有异,华筝禁不住拢了拢披风。
郭靖见走远了,回过身差点碰倒了低头紧跟着他的华筝,忙伸手扶住她,一时却把想说的话忘了。
华筝站住了,低头瞧着自己的脚踩在他大大的脚印里,喜道:“郭靖哥哥!你看你的脚印真大!”
郭靖一怔,总觉得这话十分耳熟,心头晃过一个身影,反应过来立刻打了自己一个耳光。
华筝听到“啪”的一声,阻拦不及,哭道:“郭靖,你干嘛打自己啊!是不是我说错了什么?”
郭靖摇摇头,隔了半晌,低声道:“华筝,对不起。”
华筝不解,“干么要跟我说对不起?”
郭靖想了又想,不知从何说起,十分烦恼。望着雪地出了会儿神,突然道:“华筝,我不是回来跟你成亲的。”
华筝呆住了,“郭靖哥哥,是因为在中原见到的那位姑娘吗?”
郭靖点点头,又摇摇头,“是因为她,也不是因为她。”慢慢的把他在江南的遭遇一一讲给华筝知道。
华筝听的泪流满面,问道:“那你回来了,又不想跟我成亲,是因为忘不了她吗?”
郭靖摇了摇头,慢慢捏紧拳头,“我……要给师父们守孝三年。守过这孝期,我还要找那大魔头报仇,也不知……有没有命回来。华筝妹子,草原上好男儿多的是,别为了我,耽误你一生。”
华筝闻言破涕为笑,“我还道什么呢!就这个么?你放心,我这就去跟父汗说。等你孝期一过,我就要嫁你为妻。你活一天,我就做你一天妻子!你自去报你的仇,我不怕做寡妇!”
郭靖冰封的心头像被浇了一盆热水,又酸又痛,泪水不禁涌了出来,冲口而出却是:“蓉儿……”
华筝没听明白,一怔,“郭靖,你说什么?”
郭靖与她一直说蒙语,反应过来说了什么时,一巴掌要扇向自己,举起的手却渐渐停在了胸口。掌心在胸前紧了又紧,终于下定决心,昂首对华筝道:“妹子,你既如此待我,郭靖绝不负你!我这便去跟大汗说。”
成吉思汗对他向来喜爱,知他心肠耿直,重情重义,虽然蒙古人不怎么看重礼数,别说师父,就是亲爹死了也不用守三年,却也默许了他这份心意。只是感叹女儿大好年华又要在这傻小子身上蹉跎许久,但看女儿喜笑颜开的模样,别说三年,只怕三十年也等得。他是铁血英雄,却非无情之人,笑着摆摆手让女儿出帐,转头对着郭靖面色郑重:“靖儿,随我西征。”
郭靖并不知西征是征哪里,但大汗之命,他莫有不从,当即伏下身行大礼:“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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