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孟真所料,因为过节,顾客并不多,偶尔冒出来一个,网约单也只有一个。
整个洗车行,很是安静。阳光照在服务台,有点刺眼。儿子躲在房间里学习,偶尔出来喝个水、上个厕所。
小唐和阿坤有活就干,没有活的时候凑在一起玩游戏,倒也乐得自在。
孟真和孟纯坐在柳树下的石墩上,太凉,翻出两个暄软的垫子铺上,才觉得舒服些。阳光顺着光秃秃的柳枝间钻过来,调皮的洒在在两个人的身上,暖暖的,很是惬意。
“半个多月,年前年后的算起来,有两年没见了哈”孟纯黏着孟真开启畅聊模式。
孟真有些习惯了孟纯的思维方式,孟纯贼兮兮地问:“我问你好几次了,你都不正面回答我,姓肖的过年给你多大的红包?”
孟真想了想:“一百八十八!”
孟纯愣了,差点跳起来,一脸的不可置信:“多少?不会吧?”
孟真很平静:“一百八十八,就是这些!”
孟纯又问:“你帮他的那个单子给你多少?”
孟真还是一脸的平静:“没给呀。”
孟纯炸了:“哎,他姓肖的什么意思啊……”
孟真赶紧捂住她的嘴巴:“你小点声!镇定,深呼吸……”等孟纯平静下来,朝餐桌的方向瞄了一下,见没人注意这里的动静,她才松手。
孟纯恼火的说:“真过分!第一年过年哎,打发小孩子也不能一百八十八啊!这是在侮辱人!一万八都拿不出手!”又指着孟真的脑门儿:“你呀,让我怎么说你!”说完气呼呼的扭身过去,不搭理她,呼呲呼呲地喘粗气,肩背也随之忽高忽低。
孟真无奈的说:“我都不生气,你干嘛这样?他不给,我也不能要,也许他有他的想法。”
孟纯怒其不争:“你就是最便宜的小三!他的想法,就是以最低的成本价值最大化,说难听点,就想白玩!”
孟真有点气:“你一定要这么说吗?如果是玩,那可能他觉得我就只值这个价……”说着哽咽了……
孟纯依然气愤不已:“那也不能这么一点点啊,路边打发要饭的,高兴的时候,也会给个三头二百的!”
孟真叹了口气:“你这么说,确实难听。你要是不能好好说,我们就说点别的,以后都不要再说关于他的任何事。”
孟纯转过身来,已经泪流满面:“我以为他会珍视你,其实不是,我是心疼你啊……”
孟真也红了眼眶:“我也没想那么多,原本就不是正当的关系,怎么能有正当的要求?我们也说不好什么时候就会戛然而止,没有经济上的牵扯,断的时候也许会更干脆利落吧……”
孟纯有些意外:“你是这么想的吗?”
孟真红着眼睛:“不然呢?这种关系我还要奢望天长地久吗?”
孟纯眼泪噗噗的落:“前半生,所托非人,现在还是遇人不淑,你的命怎么这么不好……”
孟真回到服务台,拿了纸抽盒回来,抽了几张纸巾,给她擦眼泪:“谁说我命苦,我只是眼光不咋地而已。自己脚上的泡,都是自己走出来的,怪得了谁呢?再说,这不是有你嘛。”
孟纯接过纸巾自己擦。
孟真认真的对孟纯说;“你好好平复一下我和你认真的说。”
孟纯赶紧擦干眼泪,正襟危坐,一脸“我准备好了,你说吧”的表情。
孟真看了她,很平静地说:“其实,他没给我钱,我也觉得很意外,甚至也有点愤怒。没理清他的套路,我也只能站在我们俩之外去考虑这个问题。给钱不代表他爱我,不给一定不爱。”孟真顿了顿,孟纯想要说什么,孟真摆手制止。
一小会儿,孟真接着说:“过年那天,我和儿子去临海公园逛,偶遇了他和他老婆。他老婆长得很好,比我好,他们很恩爱的样子。他很体贴、很温柔的照顾她,很细心、很有激情的取悦她,可以说,他对他老婆比对我更会花心思,那一个个的瞬间,深深的刺痛了我。他若深情,不该有我,他若多情,也不止有我。我现在成了我痛恨的人,成了我最不耻的人,干着最可耻的事,连我自己都羞于面对自己。所以,他即便不珍视我,不珍惜我,我也不会恨他。我贪恋他无关痛痒的那一点点温柔,以及他随手给予的一点点短暂的欢愉,真的,我就是在自取其辱。”
孟真闭着眼睛,任泪水在脸上横流,孟纯也跟着落泪,她默默地抽出纸巾给自己和孟真擦泪。
孟真用纸巾按着眼睛,纸巾很快湿透:“所以,就释然了,原本就是我不配!从前觉得爱情很遥远,现在更是不可企及。我多想有一个人刻在我的脑海里,印在我的生命里,每当想起他,会觉得,没白在世上走一回。而今,这只能是一个遥不可及的幻想而已了……”
她深深地呼吸了一下,努力用最平静的语气说:“总归是我想多了,刚开始,我觉得他满足了对爱情所有的想象,从那天开始,这个梦就碎了。可我自己不愿意醒过来,太残酷了,要让自己去否定曾经自以为是的美好,那实在太难以接受了…”她低低的哽咽着,几乎发不出声来。
孟纯又抽了几张给她,孟真接过,继续说:“他说他辟谷,如他所愿,我现在在帮他辟谷。他还说他肩膀痛,我知道他是肩周炎,等他辟谷结束,调理好身体,我给他扎针灸,调理一下,应该能很快调理好。他最近咳的厉害,我已经和三姐说了,用她的偏方,给他吃,三姐已经在弄了,应该也能好个七七八八。”
孟纯有些不解:“既然你明白他这样对你,你为什么还要对他这样好?多不值得!”
孟真看向儿子的房间,房门紧闭,他应该还在学习,小唐和阿坤也玩得不亦乐乎,孟真继续说着:“这样做也许在别人看来不值,我也会问自己值不值。而我觉得,即便是个陌生人,有求于我,我也会这样做。何况是他,曾对我温柔以待的人!其实,更多的是不舍得,是我贪心,幻想是我错怪了他,幻想有奇迹……”
孟纯恨恨地说:“但是,你会委屈。你就是太不自信、太悲观了。再说,你的愧疚不是对他,而是对他老婆。该愧疚的人是他,招惹了你,还不想负责,愧对两个女人,无耻至极!”
孟真拍拍她的胳膊:“别这么说!就让我自欺欺人一回吧。”
孟纯有些无奈:“真应了那句话:有情饮水饱。我以为你最是人间清醒,没想到,却是自我麻醉!我真是没咒念了,对了,我那些牛肉啥的,不许给他吃!”
孟真却被这句话逗乐了:“好,不给他吃,给你吃!”这人,关键时候还是这么护食。
午饭很丰盛,孟真和孟纯在厨房里忙活了两个小时,整出来一大桌,八个菜,又喝了点红酒。
下午,煜霖要返校了,孟真又给装了满满一大背包好吃的,他带回来的书却用袋子拎着,煜霖有些无奈,指着书包对妈妈说:“是不是有鸠占鹊巢的感觉?”
孟真嘿嘿一笑,纠正道:“是你原来书占猪槽!”
几个人都跟着笑了起来。
把他送到大门口,孟纯拍拍煜霖的肩膀:“外甥,隔三差五的给你老姨我打个电话啥的,我没儿子,将来还要指望你干点啥呢。”
煜霖忙问:“指望我干啥?我能干啥?”
孟纯挤挤眼睛:“到时候再告诉你哈。”
煜霖一脸蒙圈,又看看妈妈,妈妈只是挑挑眉,表示无可奉告,煜霖也放弃追问了。
网约的车来了,孟真看着载着儿子的车渐渐远去,强装的笑脸,终于垮了下来。
下午,马路上的车比平时少了很多,店里更没什么人,于是,俩小伙早早下班了。
留下孟纯和她商量小义带回来的几个人食宿的问题。
最后决定,把小义隔壁的食品zhuanyongq储藏室整理出来,买几个上下铺的床,用作员工宿舍。等新店开业,后,新店会有更大的员工宿舍。
量了一下尺寸,直接在网上搜了一下上下铺,角铁的,一个三百多,和客服商量好尽早发货,直接下单。感叹强大的网络销售的便捷,大过年的,都在线做生意。
一个人在店里,发呆,月亮偷偷的升起来,路灯悄悄亮起来,一直到手机响起来,才如梦中惊醒一般,回了神。
原来是肖一森,路过时,见洗车行大门关了,才打电话。孟真把大门打开,见到肖一森,想起上午和孟纯的谈话,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满心的矛盾,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肖一森看着郁郁不言的孟真,上前拥住她:“他们都走了?”
孟真默默的两臂垂着,任由男人抱着。
肖一森柔声道:“是不是儿子走了,不开心?临海公园里很热闹,我带你去逛逛吧?”
孟真不语,闭着眼睛,摇摇头。
肖一森继续诱哄:“要不去古街吧,那儿今晚有灯会,还可以猜灯谜,人山人海,可热闹了……”
孟真继续摇头。
肖一森耐着性子,没有放弃的意思:“去吧,过年你都没陪我去玩,就当是补偿我……”
孟真猛得抬头:“还要点脸吗?”
肖一森笑嘻嘻地:“不要了……”
孟真竟然无言以对。
肖一森赶紧把不要脸推上一个新台阶:“不吭声,就表示默许啦!”说完,拿起挂在服务台边上的钥匙,把人塞车里,绝尘而去。
此时的古街,只能用人从众来形容,人挤人,远远看去,全是人头。孟真望而却步:“算了,这么多人,空气不好,不利于你辟谷。回去吧。”
肖一森也被这阵仗给吓退了:“还真是,哪儿来的这么多人!我带你去跃霁江看夜景吧……”
孟真没做声,肖一森当她是同意了,驾车直奔跃霁江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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