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胎

      小时候随父母到小城时，我们租住在城边一户农民家里，他家房子是两层小楼，他们一家住一层，我们就住在他家楼上。

      房东是一对刚三十出头的年轻夫妇，有一个女儿，刚六岁，小姑娘长得非常可爱，大眼睛双眼皮，两条细细的眉毛特别黑，眼珠非常灵活地转来转去，很是精神。小姑娘性格很是活泼可爱，经常扑在爸爸妈妈怀里撒娇，两条小辫儿在脑后一摆一摆的，象小狗的尾巴。看得出父母也特别疼爱这个女儿，抱着她又亲又咬的，说起话来也和颜悦色，连大声呵斥都没有，那时候我觉得她好幸福。她那时候也伶牙俐齿，吵吵闹闹很爱说话，感觉特别聪明利落。

      过了一年多，房东妻子怀孕了，那时候计划生育还抓得很紧，我们看到有管计生工作的人员到他家里来，劝说了半天，但他们坚决不同意拿掉孩子，一定要生下来。后来听说交了巨额罚款，才把孩子保下来。

      孩子一出生，是个男孩儿，全家人高兴得整日喜气洋洋，一儿一女正好凑成一个“好”字，这在中国人的观念中根深蒂固，连周围的人都跟着高兴，好像跟着沾了喜气。

      自从有了这个男孩儿，家里渐渐起了变化，那个女孩儿不再那么受宠了，房东夫妇经常大声斥责她，有时还动手打她。小女孩好像突然变得懂事了，每天在家里扫地、擦桌子、倒脏水，什么家务活都会干。有一次我放学回来，看见她踩着个小凳子，站在炉台边洗碗，身上还像模像样地系着一条不太合身的围裙，围裙都快拖到地上，看着有些滑稽。

      我跟她打招呼：“小平都会洗碗了，真厉害。”

      她抬起笑脸笑得很开心，“我洗得可干净了”，说着还拿起一个碗叫我看，果然洗得很干净。

      她还学会了给弟弟换尿布，动作还相当熟练老到，她经常抱着弟弟坐在门前的小板凳上，逗得弟弟咯咯地笑。

      房东妻子经常对她说：“女孩子要学会做家务，否则大了嫁不出去就麻烦了。”

      小女孩不再像以前那么爱说话了，总要努力装出一副成熟的样子，学着妈妈的样子和面、切菜、做饭，举手投足间越来越稳重，也不会象从前那样肆无忌惮地大笑了。周围的人都夸她越来越像个大姑娘了，越来越有姐姐的样子了，还有人打趣她：“以后一定找个好婆家。”小女孩总是羞涩地一笑，脸稍稍有些红，那么内敛。

      自从有了小弟弟，父母好像也不再操心她的学习，不管成绩如何都不闻不问，他们认为女孩子只要识得几个字就行了，不用学那么好。她只要能做好家务、带好弟弟就可以了，长大一嫁人就算万事大吉，完成了人生的使命。

      后来我们有了自己的房子，搬离了那儿，再也没有见过那个姐弟俩，听说那个女孩儿  初中毕业就辍学了，那个男孩儿也只上到高中，没有考上大学，如今已经各自成家，早已有了自己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