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多年前，当在老家的同学告诉我元伢子在离家几公里的县城与人争地盘被人捅死时，我觉得有些难以接受。初中与他同校不同班，知道他有些横，知道很多同学都怕他，但也从没去设想，数年后，他竟然会沦为黑社会，并最终送了命。
那个同学最后说了句话，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似乎，他受过元伢子的欺负，因而有此感慨。
犹记得读高三时，某日课间，搬着靠背椅反放在走廊栏杆边，坐在椅背上，与同学边看教学楼前那棵大树上的小鸟边说笑，无意间头往右一转，看到一个同学走了过来。未及半秒，我已转回头。再过五秒，椅子突然从我屁股下被踢开了。那同学一脸凶煞地低吼着，看什么看？在这种时候，怕事却懂事的我绝对不敢顶嘴你不看我怎么知道我看你？我望向大树，没理他。他以及两个跟屁虫也就走开了。好远之后，旁边的同学才跟我说，别理他，他就是个神经。
我向她说，如果你徒弟在，就好了。
她徒弟是校长的侄儿。高一时，看上了班里一妹子。妹子坐我后面，免不得就会多说两句话。某日放学，回宿舍路上，我被一同学拦住了，说韩同学找你。我忐忑不安地跟去，韩同学开门见山。
你喜欢刘同学吗？
不喜欢啊，你怎么这样问？
那她喜欢你吗？
也不喜欢。
那她怎么总找你说话？
前后座啊。
意思是你们没什么？
当然没什么，我读高中不会谈恋爱。
那就好，我跟你说，我想追她，以后她有什么事，你就告诉我。反正我们同宿舍。
没问题。
那行吧，以后谁欺负你，告诉我，我帮你搞定他。
好，谢谢！
高二时，他转学了。
如果他还在，我当时真会去找他。相信他也会说话算话，帮我搞定那个家伙。
到了大学，出了个马加爵，回想当年，觉得那个家伙，也还算是个“好人”，没有当场就揍我一顿——因为人海之中多看了一眼，打打杀杀的，多了去了。
毕业之前在浏阳的初中实习，班里免不了也有几个不听话，喜欢欺负人的。仗着比他们大五六岁，我多次找机会教育他们，强中更有强中手，山外还有一山高，在这小地方你欺负同学，上了街，瞧你这横样，就会有人看不惯，多读点书，做个好学生吧。
大学毕业之后，在深圳龙华做事。那年，布龙公路还没修成大道，路边有那种低矮圆滚滚的景观树。一个夏日中午，出了厂门右转往上塘，没走多远呢，突然三个打着赤膊的十六七岁小伙挡在我面前。
光天化日，竟然遇着强盗了？前后一看，就我们四个，正在不知所措，长得最高的那个说话了，大哥，能不能借点钱？
借什么钱？
我们没钱坐车去布吉了。找你借点钱。
借多少？
十块。
我掏出破钱包，给了十块。
高个子拿着钱，说以后会还你的。
我说，不要还了，你们以后可别做这种事了。
他们走出好远，还回过头来朝我招手说谢谢。
集体行动，拦路要钱，有个还纹着身，他们确实有点流氓的样子。但显然是初次犯事，还带着些良善，也不知后来是否变成了真流氓。
只能说，我遇到过的，不论在学校，还是在社会，都是“善良”的流氓。
今天看到篇公众号文章，“一个从事中学教育工作近40年的老教师的话，他说，从目前的实际情况来看，如果没有法律上强有力的支撑，以及全社会上下强有力的执行，校园霸凌很可能已经管不住了。不但管不住，而且很可能会愈演愈烈”。
现在的孩子，似乎比当年厉害多了，更不讲什么规则，一出手就是狠手了。（屏山石2017/04/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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