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老家“小笼包子”和“汤包”是完全不一样的事物,“小笼包子”只不过是小了一号的包子而已,还是用的发面,没有什么特殊,蘸醋一口一个倒是胜在小巧,汤包则是高贵精致的多,面皮是半透明薄如蝉翼的“死面”,筋韧光滑,吹弹可破,馅料是全肉的,也有奢华的蟹黄鱼翅之类,据说有在西北也有牛羊肉的还没有机会见识到。
优雅地享用汤包大概是江南老饕的入门标准。若是新食客来,初来咋到,小瞧了这白白圆圆的家伙,不是用力太猛筷子戳破了薄薄的包子皮,汤汁四溢白白浪费了这精华,就是猛地咬下被滚烫的汁水烫得手忙脚乱,一塌糊涂。
老食客则气定神闲地多,利落地用筷子夹在汤包的褶上,手左右晃动地轻轻一提,在醋碟一蘸,慢悠悠地送到嘴前,咬上一个小口子,叫开窗,一气把鲜甜的汤汁吮尽,再把包子送入口中细细品味。汤汁的鲜甜,肉馅的弹性,褶子的劲道,多种层次口感在口腔里绽放。此时若是再配有一碗鸭血粉丝汤或者馄饨,真是舒舒服服的一餐。好的汤包还需要配上一碟好醋,去腥除腻。江浙一带多是用的镇江醋。拿出小碟子,慢慢倒上,可不能太满,要预留给汤包舒展的空间。我喜欢再淋上些辣油,也有配上姜丝的。
三月烟雨的时候,一个考研去了浙大的朋友和我抱怨学校附近的小吃索然寡味,但是还是念念不忘学校一号门的金陵汤包王,让我写一篇金陵汤包。姑娘是靖江人,却心系金陵汤包。真有几分梦里不知身是客,只把他乡作故乡的味道。我心想,我钱塘胜地,自古繁华,岂有不好吃的道理,一心为了我浙鸣不平,甚至企图准备撰文仔细驳斥一番。不过依然接受写汤包的要求。正是出差坐在火车上,车窗外是春日金黄的油菜花,脑海中却三个小时都在构思却毫无头绪,不知道为什么,我常吃汤包也爱吃,但是总觉得从记忆中到笔尖有一层薄薄的屏障,难以成文。
返校时,专程去一号门点了汤包,大堂熙熙攘攘坐满了人,隔壁桌是来南京游玩的一家老小,是第二次来了。操着北方口音夸奖着汤包正宗,上次吃过之后如何尝之不忘,在别处吃到也总觉得货不对板,这次旧地重游,特意带一家子过来享用。一家人说些家常话,时不时荡漾出满足的笑容,满是幸福的味道。
等我那份汤包端上来,鲜香的味道混合着热气透过薄薄的面皮向外发散开来,说的不出的风情与撩拨。水汽氤氲之中,想起《志明与春娇》,张志明说他就是喜欢便利店的肉酱意粉,哪怕有点咸,肉也不多,哪怕别人不理解,他也就是喜欢。大概也这样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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