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鸟
我没法不抱怨你，你留下的太少，带去的太多，这不是奢望引起的冲突。我压根儿不幻想从你那里得到些什么，只是你走啦，心里空落落的无处找到充实，像心爱之物突然掉进不可测的深渊。最多只能望一眼渐至隐去的涟漪。我希求过心爱物随离开的脚步会浮上来，当时便被自己发觉而重新得到。我的希望是凄凉的，它跟在西风的脚踵里，不停地在我身边周旋，如梦中的寒星，光是多么地熹微呀。有时候我变得聪明些，我告诉自己一个办法：“你去寻点开心吧。”不，我的悒郁不允许我这样做，在什么地方我都是找不到快乐，在邈远的星空或许存在极乐世界！但我怀疑它的正确性。
或许有，早几天的晚上我还看见过极乐鸟飞过眼前。
自由呢？
我期待着燕子身边的人会谅解别人，假如她从我身上失去了一些什么，凭着一个人的好良心，她又会双倍地得到的。而我虽然已没有过去曾拥有的资格，我寄托在她身上的情感至今不能说已经消失。至少哀怜她是真的，假如哀怜与情感可以等同的话。而目前，我不得不单纯些，抱着和你一样的心情，或者更小心些。从你看我的眼神，知道你担心我，其实我很高兴燕子在那里和阿明谈了朋友，一是阿明作为一校之长可以很好地照顾燕子；再者阿明还真是会过日子的好男人，燕子也不会再惦记我了。也请你也谅解她，燕子之所以告诉阿明你我是男女朋友的关系，是担心他发现我与她之间有些什么，这个傻女人啊，其实任何男人都能看出她这里很有此地无银的嫌疑，因为阿明是个非常聪明的男人，怎么可能信她的话。
我会给他们写信的，说不定给阿明，不过很难罗列措辞。
我已沉闷不住，我得告诉你，昨天整天我都像突然掉进冰冷的河里一样。我在办公室，因为不高明，遭到压顶者的讥笑和抨击。而后又收到令人失望的信笺，对方压抑的心情由然地感染了我。他说，我过去几乎流露端倪的埋怨，好使他沉思苦闷了几天，难于给我回信，他不理解，我的言辞为何总是带着指责和回忆，难道他有对不住我的地方，可不尽是……末了，他说：“请你原谅，你的信不能治医创伤，只能给创伤敷上些毒性的齑粉，这是颇为遗憾的。”
而我自己却想不通。对父亲的回忆是残损的，但他总是那么好。兄弟当中我是宠儿。父亲很刚愎自用，却知道疼爱我们，常常，看着他的脸会可怕，他的心却始终藏着慈爱和关切。这位严父的经历充满了辛酸和灾难。我们兄弟太不熟稔孝敬的准则。
父亲有的是沉默，那天也是如此。他没有责备我，而以欣赏口气问我。我想把详情透给他。他摇了手。
猫鹰 10.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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