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年少时的懵懂无知,伤了许多纯真善良的同学和老师,也伤了自己。
儿时有一首童谣:缸打缸,缸对缸,桃花落在杏树上。桃花开时杏花落,年少的那颗心,就像是结在枝头的青杏疙瘩,表面诱人美好,实则青涩酸楚,谁敢尝一口,酸他掉眼泪淌口水。
枝头的杏儿不知不觉熟透,变了。人也是会变的。随着岁月的更迭,内心变得成熟而坚韧,慢慢的回想过去,对昔日的同学和老师的那份歉意就像是闷在罐子里的酒,年代越久远,味道越浓重。
渐渐明白,许多伤害,害人只是一时,害己却是一世。许多歉疚,放在心里,一天一天重复的折磨自己。
中学三年是我最放浪形骸,无所事事,无人问津,无拘无束的青春时光。那时候真的开心啊!
我以优异的成绩入了学校。分在四班。班主任对我是百般的宠溺。像我这号的,即便是考倒数第一,都自信的能爬墙的货色,偏偏鬼使神差的考的很好,那岂不是能上老天。
迟到,早退,旷课,逃学,挑衅老师,这些词汇放在我身上,都是褒义的。人家一天上七八节课,我只上两节,只上两节语数外之类的正课,其他时间,全部拿来玩了。
别人迟到,罚站。我和别人一起迟到,嘿,班主任让我一人进教室,其他人继续罚站。
别人交学费不能延误,我什么时候想交就什么时候交。班主任说:还没缴学费的学生站起来。哗,站起来一大堆,我也站起来了。班主任指着我说:你坐下,你爱什么时候交什么时候交。
别人打坏了窗玻璃或其他的公物,肯定是要挨罚的,我干什么班主任都不罚我。后来,同学们都变聪明了,有人损坏什么,都推在我头上,班主任就不吱声了,其实我也不在教室,根本就不知道。
教室值日,我从来不扫地,不干活,确切地说,下午该扫地的时间我从来不在教室,都去外面玩了。所以,我扫地的机会很少很少。
有一次恰好在教室,班主任安排我们那一小组值日,我就突发奇想,出洋相了。那时候,通常都是下午课间活动的时候,教室里大部分同学都出去了,才打扫卫生。我们教室后面有一个大水沟,我把后窗全部打开,号召一个老铁,跟我一起,拿着盆,卷起裤脚,站在水里,把水顺着窗户朝里抛,哈哈,一会功夫,教室里就汪洋大海了。
等班主任回来一看,我乖乖,教室里能栽水稻了,许多书本纸张在水上漂。班主任也不生气,牙喈着笑,走了。
平时人家上体育课,我大部分课时也是不去的。体育老师特别讨厌我,我偶尔去了,他就拿手比划成刀的样子,砍我脖子。我就伸着脖子给他砍。
有一次,同学们都去上体育课,我和老铁(学校里一个老师的闺女)就在教室里唱歌。高分贝的一条大河,人在旅途,专捡声音高的,唱,整整唱了一节课。那时候的嗓音真好,青春无敌,可高可低,那时候的脑子也好使,什么稀奇古怪的声音都能拿捏的准准的,唱。
下课铃一响,哗啦一下,三班的和五班的同学黑压压的就把我班教室门和窗户全盖上了,头伸的像鸭子一样朝里望,他们就是特别想看看到底是什么人,唱了整整一节课。我叔家的小妹在三班,放学的路上,她笑着讲给我听,说:你唱歌,我班数学老师一会儿皱一下眉头,一会儿皱一下眉头,课都上不下去了,气的直摇头。
我过去的恶劣行径,要搁现在,动不动就叫家长,我的父母就是住在学校里,都忙不过来。
全班同学,没有我不敢惹的,没有我不敢骂的,好多男生都挨我打过。就我这飞扬跋扈的泼皮二货,居然也有人喜欢我。
呵呵,喜欢,真是一个烧脑又复杂的字眼。如果把喜欢比喻成人,那也是个盲人。
刚上初一的时候,我是走读生,我的同桌小彩是住校生。小彩住校,每周五都要去生活委员的手里买饭票。
每到星期五,开始了,同学们利用课余时间陆陆续续买饭票。
小彩智商不高,成绩不好,但是眼睛倒是蛮活溜的。她把钱给我,要我去帮忙买饭票。我就是个没有任何心机的二愣头青,特别乐于助人。我拿着钱就蹿过去了,朝生活委员桌子上一摔,买饭票。
生活委员,又害怕又激动,抖抖索索的拿了一卷饭票,扒拉扒拉数一下,用皮筋套上,递给我了。其他同学都一起喊:她为什么不排队?
生活委员说:她是走读生,单列一队。
同学们又一齐大喊:走读生买什么饭票?又不蒸饭。
生活委员说:没看着吗?她是替别人买的。
吼吼,成就感很强,大摇大摆的我把饭票递给了小彩。
以后,每到星期五小彩就要我帮她买饭票,每次都很顺利,生活委员甚至数都不数,就递了一卷给我。我帮小彩买饭票,小彩喜笑颜开的说:同样的钱,你买的饭票都比别人多。
我说:啊?为什么?这样他不就吃亏了吗?小彩说:你傻呀,你没发现他喜欢你。
啊?我瞅了一眼生活委员,他看我的眼神还真有点跟别人不一样。
好了,从那以后,小彩再让我买饭票,坚决不干,异常排斥。一想到这班里有个男生喜欢我,就感觉如芒在背,浑身不得劲。
我的班主任,时至今日,我都没想明白,他为什么那么纵容我。那时候的班主任是一个非常善良爱笑的小伙子。我也更是想不明白,我为什么就那么喜欢跟他作对,当着同学的面让他下不了台阶。
有一次放学,没有车子骑,天晚了,步行回家。走在路上,班主任骑着自行车朝自己家的方向去,碰巧看到我走在路上。他连忙过来,拍拍车后座,说:来,我送你回家,天马上黑了,一个小女孩走路不安全。
我说:不要你送。
班主任说:别犟,来,我送你。
我说:不要你送,你赶紧走。
班主任很诚恳,说:你这个孩子,就是不听话,我送你不好吗?
我说:如果你敢再坚持要送我,我就折回去了,我走西边那条路,宁愿绕道走,也不要你送。
班主任说:好好,我不送你了,你就顺着这路赶紧回家,跑着走,走快一点,别在路上磨蹭。你这个孩子,犟。
哈哈,班主任无奈的骑车走了,我也摇头晃脑的朝家去了。
班主任教我们英语,有一次上课,他把一个英文单词讲错了,我蹭一下站起来,大声说:你讲错了。全班同学都愕然的看着我,看着老师。班主任很尴尬,对同学们说:你们看看,你们看看,同样是在听课,为什么只有她发现我讲错了,你们都没认真听。
天老爷,这也能找到台阶。
爬窗户,爬窗户是我的强项。
上初三那年,班主任为了便于观察我是否好好学习,把我调到窗户底下坐。哈哈,坐在窗户底下,为我的出逃带来了极大的便利。班主任在讲台上讲课,瞅着他一转脸到黑板上写字的功夫,我就从窗户跳出去了。等他写完了再转过来,嘿,我早都不知道跑哪儿玩去了。
有一次,从教室的后面爬窗户,抄近路。刚爬上去,一脚叉在里,一脚叉在外,还没开始跳。看见班主任笑眯眯的站在教室里,他瞪着我,说:回去,从正门进来。
这哪行,回去多没有面子。我慌慌忙忙的朝课桌上一跳,嘿,那个倒霉课桌,年久失修,腿都乱晃了,一个平行四边形,啪,把我筛到了地上。
班主任笑的很无奈,走了。
教室的门上有个摇头窗,只要是班主任的课,我就和其他男生一起恶搞班主任。我们用笤帚把摇头窗捅开,把教室的门半关半掩着,笤帚搭在上头,上面撒上厚厚的一层灰土。
班主任进了教室,一开门,笤帚掉下来,灰土撒了班主任一头一脸。班主任气的又揪头发,又拍土,忙活半天,才开始上课。我们就张着嘴坐在位子上傻笑,看着他张牙舞爪。开心啊!
吃一堑长一智,班主任下次就变得聪明了,每次上课,到教室门口,都是伸出来一条大长腿,把教室门踢一脚,自己赶紧朝后闪,笤帚和灰土掉下来了,他才进屋。
初三的时候,班主任天天像老娘八婆一样的在教室里唱:初三了,初三了,一定要好好学。
但是,唱的越响,我们越是不学。不说还好,说了更不像话。
跟真的一样,每天去上晚自习,点着灯熬着油,在那儿玩。人家在学习,我就扯着嗓子唱歌。现在想来,那时候真是愚蠢又自私,根本想不到自己的行为已经严重影响到了别人。唱,一上晚自习就唱歌。
有一次晚自习,正跟同学聊的嗨,一下看见班主任就在外面,他穿着深蓝色的外套,和外面黑色的夜幕浑然一体,根本发现不了。他正把脸贴在玻璃上,眼珠子朝下瞅,观察我是不是在学习。
哈哈,我就故意跟前后同学打闹聊天,班主任就在那儿看。冬天的玻璃很是冰冷,班主任脸贴在玻璃上时间长了,受不了,悄无声息的自己撤了。
后来,班级里来了几个留级的男生,他们学习特别认真。因为是半途留级,跟我们不熟。我每天都在唱歌,有一个留级生时不时的转头看我。我心想:看什么看,你看我我就怕你了。
后来我上大学的时候,他还给我写信,说:我那时候特别特别讨厌你,你每天都在唱歌,打扰我学习,你吵的我根本就学不下去。我天天转头看你,看你,你却依然在唱。我开始忍,慢慢的忍,后来忍的习惯了。有一天,我发现你又逃学了,不来教室唱歌了,我,可怜的我,却再也学不下去了。
每个人的青春都因为愚蠢和自负而熠熠生辉。
初三快要中考的时候,做梦也想不到,生活委员给我写了一封信,一封暧昧的信。说白了,就是那点青春的小心思。他做梦也想不到我会当着全班同学的面,把他骂了一顿,骂的他无以遁形,骂的他无地自容。
那时候的无知和咄咄逼人,重重的伤害了这个善良纯真的同学。以至后来多年,我都深深的自责。他没有错,我罪孽深重!
但是毕业多年,中学早已成为梦境,我却没有机会向他道歉。
前年,一个中学同班同学,女儿结婚了,请我喝喜酒,我问了有哪些人去,其中就有生活委员。我想,借这次机会,我一定当面向他致歉,最好是让他骂我一顿。这样,心就安了。
去了,多年不见,满桌子的成熟大叔和大妈!生活委员,看着我,依然很尴尬。我端着酒杯向他敬酒,他讪讪的喝了,无话。
请我喝喜酒的那个同学,他自己家喜事,高兴喝多了,喝多了就开始胡扯八咧了。他端着酒杯踉踉跄跄的朝着我,说:你个没良心的女人,你知道吗?中学毕业的那一年暑假,我在你家后面的小河边来回转,来回转,我整整转了一暑假,你知道吗?
我说:啊?你魂掉了?跑俺家后面小河边转啥的?
他看着我,眼里有话,他说:你个蠢女人,我知道你家在哪儿,可是我转了一个暑假,却没敢去你家。我怕啊,我怕你劈头盖脸的骂我!
听他这一说,傻子也知道是什么意思,生活委员坐在边上尴尬呀,奶奶,本想向他道歉的,没想到适得其反!算了,就这样吧!
努力,再努力,努力把记忆编成一把筛子,把不好的全筛掉,只留下大大的,快乐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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