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是一只蚊子。
我和其他的蚊子一样从未见过我们的生身父母,妈妈将我和其他的兄弟姐妹生下之后便离去了。他们没有抚养我们的义务,在把我们生下的同时就意味着我们已经被抛弃了。生命的道次已将命运早早安排好了,而他们则要继续下去。
而接下来,就是我们自己的命运了。
卵,是妈妈留给我们的唯一保护自我的屏障。在卵壳的庇护下,并借以妈妈赐予在卵中的微少能量,我们得以发育。没有任何保护措施的情况下,我们得躲在卵壳里等待着身体的变化。
浸水后经历了漫长三天的等待后,破壳而出的新生命正式开启了他们的一生之旅。
幼小时期的我们被称为孑孓,一种线状的细小生物。我们通过呼吸器端口对水形成挤压,从而实现扭动身体进行上下垂直运动。每个单调的来回途中中,搜刮着水中的细菌和单细胞藻类,顺便也就用完了餐。
这汪浅水就像是畅游的乐园,我们就此铺开了蚊子变态第一章的新纪元。
孑孓为了化蛹破茧的那一刻,必须尽可能多的积攒机体能量。于是,吃吃吃,成了孑孓们唯一要做的事情。
我是一只雌性,本身的特殊性质导致了将来需要担负的更多,所以与其他孑孓的竞争也就成倍累加。我知道我要吃得更多,一刻都不能停歇。
直到觅食途中看见了她。
她沿着她的游动路线扭动着身躯,阳光从水面折进将她的轮廓附上了耀眼的璀璨。时而上下弹射,时而左右跳旋,身姿曼妙的她宛若自带仙气的优雅舞者。
太美了,看得我如痴如醉,竟一时忘却将手中残存的食物丢弃进了水中。
原来,吃可以没有那么的重要。
她像是偶像一样点亮了新的光芒,我决定也要做个闪耀的偶像。
看着那些无休止吞咽的小伙伴们,越发觉得我应该与众不同。是的,我要与它们不一样,我不要与粗鲁的他们为伍,处于这画面中的我是那么的格格不入。
于是,我决定了,做我自己,做一只特立独行的独一无二的蚊子。
脑海美幻的叠影中,我灵光一现,给自己想到了一个名字—Evin。
我开始昂首挺胸起来,孤傲且自信地游动,斜眼低视着手足们进行的世俗活动,它们在忙碌却不知因何忙碌,他们个个盲从却不知为何盲从,他们在等待却不知等待何时。
我伫立在水域高处,仰面对天,从容不迫中才有的一份淡然。
2.
在这片水里,每次浮近水面的时候便能看见一次天空。每当上来,我都尽量多呆一会儿,我喜欢仰望天空。也不知蓝天白云下的世界与水中的不知会有多大差别,我憧憬着期待着,那里一定是个色彩斑斓充满律动活力,还有很多未知等待被探险的地方。
水已经在风和光的作用下缩小了好几圈。不过好在距离我离开这个地方也没多少时日了,剩下的水还是能撑到那一刻的。马上就要离开这狭小的区域了,想想都是按耐不住的兴奋。
水域变小了,可供的食物也明显少了,在这最后的冲刺阶段,大家吃的也比往常要多。即使有的孑孓已经吃到过剩,也还是不顾一切地吃着,不停不停地吃着。
食物渐渐变得稀少,它们最终还是开始了争抢与掠夺,为了每一份食物而恃强凌弱,不顾手足情的道德,强行标榜着大自然的法则。
这纷争不值得我去参与,鲁莽的不耻行为显然不是我想要的。我也不想变得与它们一样,狼狈而不堪。
在毫无征兆中,水底出现了一堆尸骨残骸,甚至还有几只孑孓就在边上捡着遗漏的残肢以此果腹。
这里成了孑孓们自相残杀的修罗场,贪婪的它们始终觉得不够多,于是它们化身变作了恶魔,开启了杀戮模式,将比自己弱小的同胞当作食物,将其吞入腹中。
既然无力参与其中,那我只好躲藏。
也怪不了它们,真的。
这场淘汰赛的屠杀是为了这个种群延续的必然,弱肉强食后的胜出者和牺牲自我用身体为同类充能的落败者,大家的使命是一致的,生或死只不过是自然的选择,我们都无法抵抗。为了下一代,必须这么做。
只是,我不想成为死亡的那一个。
我瑟瑟的东躲西藏,为了不成为点心,即使目睹了杀与被杀的场面也不能动摇这颗暂时苟且的决心。是的,我决定了的,要活下去。
一定要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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