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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zero hour》第一章

《the zero hour》第一章

作者: 色音沙 | 来源:发表于2017-01-19 22:31 被阅读0次

         322/88号囚犯,在监狱当局的记载中名叫鲍曼,这并非他的本名。为了这一天的计划,他已经作了审慎周密的长期准备。

         这天他和平时一样起的很早,从狭窄的铁栅窗看出去,山坡在非洲强烈的阳光下闪耀成祖母绿色,远处的海水隐约可见,粼粼发光,风声中传来海鸥的鸣叫。其他牢房里的重犯们仍在睡梦中,他能听到他们翻身时铁链的叮当作响,以及监狱旁狗舍里阿尔萨斯牧犬的吠叫声。

        躺在冰冷的水泥地上,他开始每天早上的例行仪式:一系列肢体伸展运动。一百组俯卧撑,再加上一百组仰卧起坐。运动过后,血液凶猛涌动起来,他开始淋浴。

        以外部世界的标准而言,鲍曼的囚室狭小逼仄。但是设有独立的卫浴设施,以及一桌一椅、一张床。

        他四十出头,但看上去比实际年龄小了十来岁,相貌英俊逼人。他一头黑发卷曲浓密,仅杂星点灰白,修剪过的短须加深了下巴尖利的轮廓,一双浓眉下,是高挺的鹰钩鼻。他的肤色则是地中海国家流行的橄榄色。

         如果不是那双眼睛,鲍曼很容易被误认成是意大利南部人或希腊人,长长的睫毛覆盖下,是一双明亮、清澈,极有穿透力的蓝眼睛。他很少笑,只有当他想施展魅力的时候,他笑得光彩熠熠,露出一口洁白完美的牙齿。

         在波尔斯莫监狱的6年中,他完成了一系列在别处不曾进行的体能训练。他的身材一向都无懈可击,但是现在他的体格更加强健完美。他除了阅读之外,可做的事情不多,除了徒手健身,就是他花了数年时间精通的花郎道,那是一种来自南朝鲜的小众武术。

          他换上蓝色囚服,和他现在所有的衣服一样,囚服上印着数字4,标示着他的牢房号码。他像往常一样把床铺好,开始了新的一天。他知道今天将会无比漫长。

          波尔斯莫监狱位于于南非首都开普敦郊外,这片土地一度曾是赛马场和农田。现在则被高耸石墙架上的电网重重包裹起来,这里有大片波浪起伏的棕榈树和香蕉树林。狱警及其家属们住在围墙内舒适的公寓里,有各种娱乐设施、游泳池和花园。而四千名囚犯则生活在其传说中以污秽、严酷著称的境地中

          波尔斯莫监狱,作为南非11座最大的监狱之一,并不像现已废除的罗宾岛那样恶名昭著,作为南非的阿尔卡特拉斯岛,那座多岩石岛屿被寒冷凶猛的海浪与开普半岛海岸隔开。它成功成为了南非政府囚禁高度危险人物的牢笼,那些最穷凶恶极的恶棍、一级谋杀犯、强奸犯以及,曾经一度与种族制度抗争的政治异见者。纳尔逊.曼德拉曾在这里度过自己二十几年漫长刑期中的最后几年牢狱生涯,此后罗宾岛被关闭,变成了博物馆。

           秘密审判后,鲍曼立刻和其他二十名囚犯一起,带着脚铐被装进囚车,从比勒陀利亚中心监狱运到这里。在其他囚犯、甚至大多数狱警眼中,322/88号囚犯是一个谜。他独来独往、沉默寡言。晚饭时间他一人独坐,默不作声地吃他那份烂菜叶、玉米、豇豆和大块肥肉混杂的食物。而户外运动时间,他则雷打不动地练习徒手健身和花郎道。在牢房内的时光,他也不像其他人那样看电影电视,他只看书——范围庞大的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书籍。范围从原子弹历史、全球石油生意、丘吉尔和尼采的传记,到华尔街最新丑闻揭秘、迈克尔韦伯的《新教伦理与资本主义精神》、以及十六世纪意大利文艺复兴时期建筑的论文。

           其他囚犯抽着走私香烟、或是用牛皮纸包裹的自制烟草时,鲍曼抽的是乐富门牌香烟。没人知道他是怎么弄到的。他从不掺合到其他人的走私计划和逃跑图谋当中,这些业余的谋划常常失败,通常都以被捕获——甚至更常见的,死亡——而告终。

            他也从来不是狱中众多帮派的成员。这些帮派背后有狱警的支持,将之作为他们控制囚犯的手段。这些帮派组织严密、等级森严,由叫做科林斯的领导委员会实施掌控。他们从事着例行杀戮、砍头、肢解的勾当,甚至还吃人肉。这些人对非帮会成员怀有敌意,称他们为缪帕塔,或者绵羊。

            曾经一度,在鲍曼初来波尔斯莫监狱的那段日子,其中一个帮派派了他们最恶贯满盈的头目在室外操场上对鲍曼进行恫吓。那家伙刑期极长,狱中人人都避之不及。最终这个头目被相当残忍地切割致死,那些发现他尸体的人全都恶心坏了,虽然他们原本都是硬汉。有些人不幸目击了这场谋杀。整个过程进行得迅捷有效,而其中最糟糕的部分莫过于,即使在最激烈的打斗中,鲍曼的表情都阴沉沉地没有任何波澜。在这之后,无人承认见过这场杀戮。大家都对鲍曼敬而远之。

           有关鲍曼的情况,大家所知的仅只是他被判了终身监禁,以及最近刚刚从厨房被调到修理店干活,在监狱行政人员的车上干些维修活儿。谣传中他曾经一度受雇于南非政府,为国家秘密情报机构工作,这个机构前身是国家安全局,简称BOSS,现在则叫做国家情报服务处。

          据说他曾经供认,在南非和其他国家从事过一连串臭名昭著的恐怖活动,其中只有一部分是受命于BOSS。大家普遍认为他曾经刺杀了一位摩萨德要员,这件事倒是千真万确。虽然当中另有隐情,他受命如此,这件事不过是他黑暗生涯的冰山一角。事实上他干得太出色了,以至于让那些给他下命令的雇主都心惊胆寒,于是这些人宁愿看到他一辈子被关起来。

          一个帮派头目曾经听说,在BOSS的时候,鲍曼绰号是“黑暗王子”,这个绰号的来历则说不清楚。有些人猜测这是因为他那种冷酷的神采,另一些人则相信这是出于他的杀戮才能,而这一点已经被如此生动地展示过了。另外还有几种猜测,但谁都没法肯定。

           在6年的囚禁生涯中,鲍曼对这地方已经相当了解了。格墨脱消毒液的气味对他来说已经如此习以为常,甚至变成了环境中相当愉悦的一部分,如同带有咸味的海边空气。他不再会被“猫”的啸叫声吓一跳,那是在诡异的时刻毫无预兆拉响的警报,召唤狱警们去处理突发事件——一次殴斗或是一场越狱。

           早上九点半,鲍曼走进修理店,狱警彼得.齐维亲热地跟他打招呼。鲍曼几乎有点喜欢他了。奇维是个不错的人,虽然脑子有点迟钝。

         在这里囚犯和狱警之间的关系十分古怪。一方面狱警们是扭曲的施虐狂,对待囚犯出了名的残忍;另一方面,十分动人地,他们又绝望地想要得到囚犯们的喜爱。

          鲍曼一早察觉了到这个弱点,并且尽一切可能地加以利用。他知道奇维很为他着迷,对他的生活和来历十分好奇。他会不时地透露一点儿,刚好能激起奇维的好奇心,但绝不满足他。鲍曼喜欢奇维,就是因为能够轻易操纵他。

         “今天我给你弄到个好玩意了。”奇维拍拍鲍曼的肩膀,开心地宣布,“是食品运输车”

          “哦?”鲍曼平和地回应道,“它出什么故障了,波士?”

          “不知道,他们说只要换档这玩意就冒烟。”

           “白色的烟?”

           奇维耸耸肩,“换档的时候就来一下。”

          “知道了。大概是喂多了自动变速箱润滑油,没什么大不了的,可能是真空式调节器坏了。”

           奇维竖起一道眉毛,一副了然于胸的精明相,“车屁股的难题。”

          “还不确定,小喜鹊。而且我们只差一点就能修好牧师的车了。”鲍曼指了指那两黑色福特小轿车,他最近几天都在修理这车。

          “这个让波沛来干,”奇维说,“波沛”是简.库普曼的绰号,他是另一个在汽修店打杂的犯人,“这是食品运输货车,我们不想错过任何大餐,是不是?”

         鲍曼轻声笑起来,看到狱警徒劳的故作幽默的可怜相,他干巴巴地回答;“我不想错过另一只耳朵。”那是几星期前的一顿晚餐,鲍曼正在狼吞虎咽他的玉米、豇豆时,扒拉出一只肮脏多毛的大猪耳朵。

         “噢!”奇维爆发出一阵大笑。“噢-那个毛茸茸的耳朵!”

         “所以我们干嘛不叫波沛照料这货车呢,这样我就可以把牧师的车弄好。”齐维维持着脸上的僵笑,静默无力地抬了抬他的宽圆肩膀。

         几分钟后波沛走进来,沉着脸执行了鲍曼的指令。他肩膀上那个粗大的纹身,隐喻他曾经捅过一个狱警。他的块头显然比鲍曼更大,体重也要重得多,但是他很有自知之明,明白他的同伴需要敬畏和服从。

          鲍曼打开了牧师轿车的后车厢,他迅速瞥了一眼齐维,后者正撕开一包香烟。像之前的每一个早晨一样,他点燃香烟, 慢慢踱出门去。可以肯定,他会给自己弄一杯咖啡,到其他岗位的狱警那里消磨十几分钟。

         站在汽车后备箱旁,鲍曼把波沛叫过来,“你能检查下这该死的排气管吗?我估计它该换换了。”

         波沛走过来,蹲下身检查排气管。“狗屎,你他妈胡说什么? ”他挑衅道,排气管看起来毫无异常。

        “我来指给你看”鲍曼心平气和地说,同时伸出双手,从后上方掐住波沛的下颌,迅捷猛烈地一扭,将波沛的下颌朝上拉长了45度角。一切发生在短短的几秒钟内,波沛甚至来不及呼出声来。他倒在水泥地板上,死掉了。

         鲍曼把尸体拖过地板,拽到亮红色工具柜前。 他打开柜子,把架子上的钻头工具弄出来,把尸体钉进去,扭上锁。他回头瞥了一眼大门,可靠的老齐维开小差还没回来呢。齐维在其他狱警那里寻找到慰藉的当儿,至少还剩下5分钟。这就是日常生活,人类在日常生活中繁荣发展。

         鲍曼上半身探入轿车后备箱,拿出一块作衬里的棕褐色毯子,毯子下面是是他藏好的锁。他打开锁,把伪装嵌板拉出来,这几天他把嵌板装在这儿,并粘上地毯衬垫遮起来。

        嵌板后面是一个隐蔽的小隔间,藏在后备箱和汽车后座之间,大小刚好能容纳他挤进去。这些都是他在修理过程中完成的。齐维一向不注意鲍曼的活计,从没怀疑过。

        他爬进后备箱里,钻入小隔间,正要把身后的盖板拉上,一阵沉重的脚步声已经迫近。他挣扎着想要出来,但是太迟了。奇维站在几英尺外,张口结舌。

        齐维不应该这时候出现,这一点令鲍曼感到沮丧。“这他妈是怎——”齐维的声音卡在喉咙里,滑稽可笑,他试图弄懂鲍曼到底在干嘛。鲍曼注意到,他左手还拿着离开时带着的文件夹。

        鲍曼轻声笑起来,给齐维一个灿烂的笑脸。“后备箱脱开了。”他向狱警解释,从车厢里爬出来,转了一圈,直起身,“看看他们给这个可怜的老玩意弄的破烂,这不奇怪。”

         但是齐维迟疑地缓缓摇头。“脱开了?”他傻呼呼地说。

         鲍曼将一只胳膊箍在狱警的肩膀上,感觉他身上的肥肉像一碗颤抖的果酱一样屈从。他胳膊紧了紧,给奇维一个同志式的热烈拥抱,“你看,”他耳语道,满怀信任,“为什么我们不让它变成你我之间的秘密呢?”

          齐维贪婪地眯起眼睛,嘴角松弛下来。“我有什么好处?”他立刻问。

          “噢,那可有很多,波士。”鲍曼的胳膊仍然箍着齐维的肩膀。“一只猪耳朵,至少这个是肯定的。”

          他又笑起来,齐维也哈哈大笑。鲍曼大笑着,右手攒成拳,迅速抽回,用力在齐维腋窝凹陷处迅猛一击,碾碎了他靠近体表的臂丛神经。

          齐维当即倒下。

         鲍曼立刻抓住他,拧断他的气管,杀死了他。花了一些功夫,他把尸体推进了一个工作台底下。短短几分钟后,他就钻进了牧师轿车的后备箱隔间,关紧了插销。这儿又黑又窄,好在不用等太久。很快他就听到了脚步声,另一个狱警进来了。

         随着一阵咔咔的金属巨响声,汽修店面向室外院子的蓝色钢门开始缓缓开启。汽车发动机点着了,引擎呼啸了整好3次——与计划完全相符——汽车发动了。

         接下来,大约一两分钟之久,狱警仔细查看了整辆车,确保没有犯人藏在车里。鲍曼对他们的检查方式了然于胸,他知道自己不会被抓到。后备箱一下子被打开了,鲍曼能看到一丝银光突然闪现在嵌板的细缝里。

         他缓缓吸气,悄然无声。心猛烈跳起来,浑身发紧。后备箱被关上。车向前开动了。

        车出了修理店,开到院子里。

        品咂着满嘴的刺鼻尾气,鲍曼希望自己不会在这儿待太久。不一会儿,汽车刹住了。他知道他们到了监狱大门,在这里进行另一道检查。之后汽车重新向前行驶,很快就融入驶向开普敦的大道中。

        纵然聪明如斯,鲍曼也知道,没有那位瑞士大人物帮助,他不可能独自策划这场越狱。那人对他的自由心怀热忱,原因未明。

        开车的是一个叫冯.卢恩的年轻人,他是典狱长的会计师,同时也是牧师的朋友。牧师经过长途飞行从阿姆斯特丹抵达开普敦的D.F马兰机场,年轻的会计师自告奋勇去接机,正好取用刚刚修好的轿车。

    照之前的安排,冯.卢恩会觉得在途中作个短暂停留极有必要,重新把油加满,再喝杯咖啡。这个地势隐蔽的加油站,处于路人视野之外,鲍曼可以从这儿下车。

         一切都进行得非常顺利。

         他终于重获自由了,但这欢欣雀跃某种程度上被修理店狱警的不幸削弱了。实在很可惜,他不得不杀了这个头脑简单的家伙。

         他几乎喜欢上齐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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