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手的那天,街上有人结婚,花车一辆接一辆,排成一行一行的热闹光景。
冬日的阳光洒在脸上,虚晃得人睁不开眼,学校东边的街口,糖炒栗子的香味弥漫过来,馨香,甜腻,17岁的他们,摇摇晃晃的推着各自的单车,即使裹着厚厚的羽绒,看着也还显单薄。
刚考完月考,一路上他们都在讨论英语第三篇阅读,云里雾里的读下来,竟然都不知道讲得什么。
“老师是疯了,这么难的题”,他边笑边说,嘴角咧上去,稀稀疏疏的小胡子也调皮的跳。“题难你倒还乐呵”她明显是有些沮丧。
沮丧的不只是成绩。
走到立交桥头的小店,他停下来,进去千挑百选了两根钢笔,一根蓝色一根粉色,其实最终选择的,还是最初看上的那根,可他还是折转着,迟疑着,仿佛不停地拿起放下,只是想将这个挑拣的过程,无限的延长下去。
她跟在他身边,店里暖气很热,哄得脸红扑扑,就那么安安静静的陪着,温柔而宽容,灯光从侧面打过来,照出她脸上淡淡的绒毛。
她开始肆无忌惮的瞧着他,那一撮一撮的胡子再长长,会连成一片青茬吧,个头还会再长吧,会长到多高呢?总还是能见到的,但仿佛再见到的,就不再是这个他。
从店里出来,一支笔放进她手里,一直攥在他手上。他想拉住她的手走一走,反正下午有半天假,去河滩飞石子儿也行,去老街里转转也好,总之是不能回家的。
她站在对面,看见他打开又锁上了单车,戴上的手套又脱掉,一只手轻轻地伸过来,拉住她的手,温良的,干燥的,还有些微微的颤抖,他的眼睛闪亮,直愣愣的看过来,她的眼泪快要掉下。
他是开不了口的,她想,纵然平日里嬉笑怒骂大大咧咧,可说出伤感的话,真是有些难为他了。
但事情总是得有个了结的,不能站在大街上一直等着看谁先开口,爸爸妈妈等着回去吃饭,还有自己带回去的这个结果,对了数学老师还布置了一套卷子要做,这么想着,一句话也就脱口而出:“家长们私下见过面了。”
男孩眼里的光倏忽的暗下来:“我知道他们的建议。”
“那就这样吧。”她的眼泪快有些管不住了。
他帮她戴好手套和耳套。“裹成一副熊样”,他说
“再同走一路吧”她提议。
然后她骑车在前面,他紧随其后,路上经过两个十字路口,一个老旧的天桥,天桥底下常年漏水,滴答滴答的连成一个恒久。她先到家门口,停下来对他说:”你先走”
他也停了一会儿,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楼上,转过头走了。
“回见。”他说
“回见”她的眼泪滴下来。
一直看到他的背影拐过了胡同角,才慢慢地往回走,这就算是分手了。
不过是半学期,安静相伴,谨小慎微,却还是被父母们发现了,都是通情达理的家长,没有棒打鸳鸯般的粗暴,就淡淡一句“学习要紧”,孩子们也就缴械投降了,都是乖顺识体的学生。
是有些难过的,想着以后见面,他再不是那个亲密的他,心一阵抽,但抽过去也就过去了,带着两行眼泪爬楼,爬到三楼也就干了,路还长着呢,考上大学,好的还在后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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