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那时候天总是晴的,阳光正好,说不上太热却能给人的皮肤带来一种烧灼感,或许是心理作用罢了。
一旁站着的树总是悄悄的把自己的落叶抛到池塘里,孩子们在戏水上来后总是会带着一头的黄色树叶。兴许是我们玩的太疯,也分散不出什么多余的注意力,什么时候是秋天呢?也许就是——奶奶开始织毛衣,妈妈开始晒米,爸爸总是用他那直挺挺的脊梁撑起满满一担子的粮食翻过山,跨过水到城里卖。
那段时光在记忆里莫约是二三年级左右,作业不是很多,常常无聊的蹲在家门口听知了叫。厌倦了一成不变的生活,我总是喜欢和小伙伴们组团去惹事:今天捅了他家的鸟屋,明天摘了邻居家的水果……这种令人讨厌的事情却成为了小孩们吸引大人注意力的唯一一种方式。
每到这个金黄色的季节,我总是盼望着爸爸能在夕阳下出现在家门口,原因没有别的,是因为爸爸会在每次回来时给我带上一些从镇子里买回来的零嘴,有时是一块糖,有时是一块糕,在那个物资匮乏的年代,这几乎成了我一天唯一的期待。
朝阳总是慢悠悠的从山的那一边升起来,好像是和家里养着的公鸡约定好了似的,只有它打了鸣之后才肯升起来。秋天的爸爸也像是和它们约定好了一样,天一亮就会出门了。
“我走啦!”他总是在家门口把裤脚挽到膝盖那里,我猜他应该是怕上山的水把裤子打湿吧。
妈妈总是不让我跟着爸爸去小镇子里,就只好蹲在院子门口和小伙伴们玩。
“好羡慕你啊,你爸爸总是在回来的时候给你带好吃的……”
这句话显然对我十分受用:“那可不,我爸爸超好的!”我拼命的把翘起来的嘴角压下去,心里还很盼望着爸爸能在这时候出现在家门口。或许是我和他之间心有灵犀,“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听见了爸爸的声音,我果断的抛下小伙伴们,一下子就扑到爸爸怀里。嘴里叼着一块蜜糖还含含糊糊的向着小伙伴们炫耀……
也算不出具体过了多少个秋天,我们家的那块地早就租给别人了。爸爸终于不再挑着扁担,妈妈也终于不再地里除草了。此时的他们一个正在厨房里做菜,一个卧在藤椅上纳鞋底,而我也终于不再和小伙伴们玩沙子了。
“楚楚她妈!”就在这时,一个兴冲冲的身影跑进我们家,我认识他,是我们村的书记,“你闺女考上城里的大学了!”妈妈一下子从椅子上站起来,爸爸也从厨房里跑出来,占满水的手随意的在裤子上抹了抹,急急忙忙的接过村支书手里的信封,道:“快给我瞧瞧……”
时光流转,夕阳将自己最后一丝余晖斜照在小村的道路上、麦田上、悠闲散步的行人脸上,蝉翼般的光彩宛如鲜艳夺目的彩绸,装饰着小村的天空……忽然,夕阳一个鱼跃,水波不惊的与大地惜别,悄然没入了地平线。
记得那还是一个秋天的傍晚,我背着大包的行李要去城里上大学了。这才发现原来离别是很简单的事,轻轻的转身,轻轻的挥手,再轻轻的落下眼泪,轻轻的抱一抱爸爸妈妈,接着带上自己对未来满怀的期待向前走……
“书看了一定会有用,不一定非要有什么具体的改变,人往前走的时候未必会一直数着一二三,但无论多少步都是一二三积累起来的。”当妈妈说完这句话时,或许她被泪水模糊的双眼已经看不清我的背影了。
日子总是在往前走,人总是在变,不知道是在忘淡还是在适应。但是无论往前走了多久,我总是忘不了第一次出远门时爸爸妈妈朝着门口目送我离开的背影,像儿时的我目送爸爸离开时一样,只不过是心情和角色交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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