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走的时候,小阿娇都没哭,现在她却哭成了泪人。那黑黢黢的脸上,现在挂满了泪珠,一颗接着一颗排着队和鼻涕汇合后,一起落到了小小的白裙子上。
小阿娇坐在门前的石墩子上,怀里抱着一个透明的小糖罐,里面装着零零敞散好些东面。小人书,火柴盒,彩色糖纸,千纸鹤,皮绳……这些都曾是那名叫苏凯乐少年的贴身宝贝,旁人多看一眼,在他小小的世界里都算盗窃。
哭得久了,小阿娇的小脑袋昏沉沉的,倚着墙便睡着了。微风渐渐狂躁起来,耍着孩子脾气。小阿桥朦胧中将腿缩了缩,又将裙子紧紧掖往。蜷缩在墙角,紧紧抱着小糖罐,陪风做了场长长的梦。
山城的周周全是山,山上全是树,三月青葱的绿色便将小小的山城团团围住,只有一条人工开凿的柏油路,由外界很远很远的地方连接过来。小小的城,多少个岁月过去,依旧安安分分地卧在广袤的山川之间。
风穿过山林间,淌过柏油路,灌入长街,弥散开在山城的四面八方,漫山遍野的绿色随风在流动,小小的城也跟着山野一起流动。
这么美的季节,这么美的傍晚,小阿娇心情却低沉沉,一个人沿着长街,躲过熙熙攘攘的人群不停朝前走。
长街尽头有一个公交站台立在水泥街道与柏油马路交界的黑自线上。这是山城人外出和回家的唯一一条路,外出的人总恨车小,每次都挤得满满当当,可回来的人一年下来,也没几个。
山城的年轻人都出去了,剩下的只有一些老人。老人恋家,儿女在外发达了他们也不乐意去团圆,他们说守着这个小城才有家的样子。还有一些便是像小阿娇这样的,只有爷爷林耕农看管着,山沟沟里长大的孩子。老人说,不好好读书,或许一辈子也出不去。
黄昏的天沉沉的,快沉到了山里。小阿娇就坐在小小的站台下,山城飘起的炊烟已经消匿在云中,山川小城渐渐没入黑夜,整条街只亮起一盏微弱的灯路,刚好笼罩着站台,只要有光的地方,小阿娇就不怕。
山沉的很,城静的很。柏油路的那截长长的黑,始终看不见一丝光亮,看来今天赵兰兰依旧没回来,小阿娇没忍住,一不小心就着穿林而过的风睡着了。
山城刚入夜便安静下来。晚饭后,所有人都很默契地搬上小马扎,坐在小院中,吹着风,听着广播……
这片刻的安逸,偏偏会被一些人打断。
"咚....咚..咚”
“王三贤,王三贤”林耕农年近花甲拍起门来依旧有劲得很。
一阵稀稀疏疏拖鞋踩地的声有末了,林耕农便迫不及待地推门。这下不妙,王三贤额头登时肿起一大块淤青。
“死老头子,林耕农,你王八蛋急着投胎呢?”王三贤好几十岁的人了,骂起人来可比十几岁的小伙子有精神气儿。
王三贤骂骂咧咧,气得不轻,手捂着头又要开口骂几句消恨,可不待她张嘴,林耕农慌慌张张,脸色也不好,先开口:
“小阿娇丢了……”
这下王三贤也急了,
王三贤敲开陈太平家的门,陈太平又敲开狗剩家的门,狗剩又去找唐花....
不消半个小时,整个山城都沸腾了。手电筒在山城的每一处晃荡,一道道昏黄的光组成了人间最美的星图。
山城一群人忙活了大半个时辰,狗剩奶奶才出门,拄着拐杖。
人群往东她朝东赶,人群往西,他往两辇,奈何腿脚不好,谁也追不上,好不容易才拉住偷懒准备回家睡觉的陈太平,告诉他,她看见小阿娇沿着长街出城去了。
这下大家都无语了,面面相觑,悻悻告别林耕农各自回家去了。
沿着长街,林耕农提着手电筒火急火燎地朝城外走,只有王三 贤默跟在身后。急事一上头,王三贤就容易忘事,当下才感到头上火辣辣的疼,走在林耕农身后,老想一脚把他踹到路沟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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