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武奕终于坐上了南下的绿皮火车,想起刚刚为了跑到这个20号车厢,拉着行李箱发力狂奔,结果这个一百块钱的贵重家伙不知道抽了什么筋,拉杆直接飞了出来,最后只好抱着行李箱冲过来的情景,还是有点郁闷,气喘吁吁的看了行李箱一眼,然后开始四处打量起火车了。
这是祁武奕第一次坐火车,今年夏天,他参加高考,成绩不错,收到了南方最好的学校南部大学的录取通知书,现在马上要开学了,他跟着“见过世面”的表哥一起南下,开启了自己的求学之旅。说起来,这也是他第一次出省呢。可能是因为出身农村,课余经常干农活的原因,祁武奕肤色黝黑,一脸憨厚,看起来倒的确是一副“土包子”的样子。只见他那稚气未脱的双眼时而充满新奇的瞄一下火车上的座椅,窗外的风景和来来去去寻找座位的乘客;时而又一脸谨慎的看一下自己放在行李架上的行李箱,那里面有他的录取通知书,那就是他的全部了;时而眼中又浮现一丝沧桑和蹉跎,也难怪,任谁高考成绩不错却因为过度高估而报了上不了的大学只能复读一年,而在又一年的高考中因为尽量低估而只能选择不是那么理想的大学,最后却发现自己的分数完全可以去理想大学时都会有一些嗟叹吧?何况一路顺风顺水,突然尝到失利滋味,耗费一年大好时光呢。不管如何,现在的祁武奕已经不会在想那些艰难岁月,他的视线已经专注于窗外了,火车启动了。
也许是这种不带字母的绿皮车座椅实在太硬,也许是旅途实在太漫长,也许是第一次坐火车有点晕车,也许是窗外的风景实在诱人,火车行了一天一夜,而祁武奕只喝了几口水,什么食物也没吃。等到下了火车,找到迎新的人群,又随汽车辗转两个小时,终于在师兄带领下入住宿舍的时候,祁武奕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肚子很饿,嘴唇很干,开口说话的确很累,最后表哥拉着祁武奕请接待自己的师兄吃饭的时候,师兄那句:“小祁啊,你的话太少了,大学要活跃一点啊”,祁武奕无力反驳,而话少,也成了祁武奕未来七八年的真实写照。
祁武奕住的是一个四人宿舍,四个人家乡话都不一样,所以都说普通话,倒也和和气气。舍友也会问起祁武奕名字怎么那么怪,叫起来不太顺啊。祁武奕到了这时反倒很是精神:“我姓祁,武字辈,奕才是名字。我家近十代辈分是这么排的,仁义礼智信,文武建书勤,唉,没几个辈分了,要续族谱了。”
说起祁武奕的大学生活,倒是有几件值得一提的故事。说起来,宿舍四个人,三个南方的,只有祁武奕是北方的,祁武奕开始的时候不知道南方的天天都要洗澡,晚上回来经常都是看书,玩,然后准备睡觉,这个时候对脚铺的哥们陈志伟总是会说:“武奕,该冲凉了”,这下子两个人懵了,一个想这哥怎么这么不爱卫生,一个想这哥啥想法,怎么盯着让我去洗澡,多年后回忆起来,仍是笑谈一桩。
至于祁武奕的爱情呢,额,从高中开始,他暗恋或者说心里有点喜欢某个女生,那这个女生两周之内必然会被祁武奕之外的人追到手,最后祁武奕只能来一句:“我的审美挺正常的”,唉,一次一次又一次的验证,最后,大学那么久,未谈女朋友啊。
说起来,祁武奕高考成绩的确不错,所以被分配到了一个由数个学院学生组合在一起的英才班,博采众院之长,广积粮,缓称王。大一上学期一周上五天半课,甚至还有一天没有留晚饭时间,一天要上十多节课。到了大二一下子没几门课了,倒是有不少同学跟被压紧的弹簧一样,收不回来了,于是逃课,玩游戏,最后成绩当然很差,所谓的称王大业中道崩殂,只能看着一个个同学去读研读博,考研也是看不进去书,以3分之差开启自己的工作生涯。
找工作面试了几家公司,可是看着别人侃侃而谈,总感觉自己是个结巴。后来跟着一个师兄去了一个公司,越想越觉得大学虚度了时光,越觉得虚度越难过,然后更加不自信,更加焦虑,更加不说话,一年难过一年。可也奇怪,有时候也想着去学点什么做点什么,可是总是坚持不下来,而且还一直记不住东西,很累很累。想想曾经也算天之骄子,怎么就混成了这副德行呢?祁武奕想要改变。最后带祁武奕进公司的师兄跟祁武奕推心置腹开诚布公谈了一谈:“武奕,你天天不能专注工作,现在每个月拿着这么少的工资,有没有想过以后怎么办?你最多再升一级也就到头了,工资也涨不了多少,等你三十大几岁了,难道还这样子?当然你想一直留在这儿也行,我护着你没问题,可是你得有点追求,不然有什么意思呢?你也可以去转去试试别的岗位,一方面机会大点,一方面我看你现在的状态一直抱着手机不说话,确实替你担忧啊。”就这样祁武奕去到了业务部。
说来也怪,祁武奕这种有时候半天放不出来个屁的家伙,转过来业务部,很快就有了女朋友,虽然业务开展的很是一般,但是话渐渐多了起来,有时候也能开一些玩笑,感觉倒是活过来了。想来,虽然工资还是不高,可是生活总是有了奔头了吧。如荒野独行车,对向有车过来时,总会有觉得些许温暖吧,就像能看到一束光,能看清一个方向。也许未必是好的,但是能平平淡淡不骄不躁,不再自怨自艾,不再全无自信,总值得生活下去了吧。
现在闲暇时祁武奕也会拿出自己偶尔写的诗和歌轻吟一遍,也开始与多年不曾联系的师长同学联系起来,也开始拿自己的过往平淡的写出来,也开始体谅担忧自己的父母兄长,也开始咬牙坚持做一些事情,想来也算是长大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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