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紧临一条菜市街。这条路原来是县里通往市里的要道，随着县城的发展渐渐废弃了。
现在是全县最大最全的菜市街。商户摊位一个接一个。生意一直红红火火。
天刚蒙蒙亮，卖东西的，买东西的，吆喝声，讨价声充斥着整条街。像一锅煮开的老汤，从早咕嘟到晚。
县城老住户、和中老年大叔大妈们经常光顾这里。都是持家理财的好手。买颗葱都想把利润压到最低。价格分毫必争。
哪家生意想独占鳌头可不是易事。
北方人总离不开馍。一条街上大型馍店就有三四家。馍摊更是多。
光街东头就有两家。一个中年妇女高胖。一个中年男人矮胖。两人一个在街口南，一个在街口北。相安无事的摆了十多年。各有各的主顾。销量不相上下。收摊时间大致相同。
不知何时又来了一个。高个子，黑黢黢的一个中年男人。因为太瘦，两颊深陷，颧骨高耸，两眼大而略突。馍的颜色也随了他的肤色，比那两家黑的多。
他的馍摊总是堆的老高。掀开盖馍的棉被，一层一层整整齐齐码放着，像小火山一样冒着烟。热气腾腾。
有人要馍时，他熟练地拾好馍，系好袋子，迅速放在你的车篮里，最后总不忘轻轻的盖上盖子。没有盖子的，他会轻按一下，看有没有放稳当。然后再接你递过来的钱。
不像那两家，装好馍用一个食指提溜着，静等着你接过去，另一个手伸着接钱。一会儿让人手忙脚乱。不知是先接馍还是先付钱。
没有人买馍时，他一支胳膊支在三轮车上，斜靠着。远远看见有人时快速站直身子，微探着头，笑着问你要多少钱的。那神情仿佛你是他上百万的大主顾。谦卑而亲切。碰到忘记带钱的，刚一摸兜，还没有张嘴说出自己的尴尬，他就笑着，摆手示意你快走。无须做任何解释。
随着微信支付宝的应用。大多数人都不用现金。买完馍，付款后那两家要么有播报器，要么就是要求看一眼你的手机。他却不一样。也没有播报器，也不看你的手机。你习惯性的让他看一眼，他总是不耐烦的来一句，“恁多事儿呀！赶紧走吧！”让你自己都觉得辜负了他对你的信任。那嗔怪的口气听着真诚而舒服。就像认识了好久好久的老熟人老街坊。
菜市街隔条路就是城郊村，每到饭点村里老头老太太，便蹬着三轮车，拉上自家地里采摘的一颗白菜，两把小青菜，三五棵大葱，就地摆个临时菜摊换俩零花钱。没有智能手机，随口喊一声“建华，替我收钱”，一块钱，两块钱收好了，趁着卖馍的间隙，他迅速地跑过来把钱扔在菜摊上。老头老太太谁也不担心建华会忘了给他们钱，会弄错他们的菜钱。默契的有时大家连头也不扭。看也不看。该唠嗑唠嗑，该吆喝吆喝。尽管平时他们都是把一分钱掰成两半花。
收了摊，他们总要跑到建华的馍摊买上两个馍，说说笑笑一阵，方才回家。
渐渐的他的回头客越来越多。不知何时那个高胖的妇女不见了。剩下的那个总是卖到很晚才收摊。
老公不喜欢去菜市街买东西，总认为不是老爷们的活儿，但是自从有了建华的馍摊，买馍的活儿就被他接手了，他说，几块钱找到了作上帝的感觉。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