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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河中学的大门外面是一条乡村公路,公路的旁边是河,过到桥的那边就是大片大片的田地。中午休息的时间,于凡、童敏、梁晓、夏慧菡、薛琳几个人经常约了一起出去疯玩,去看那些麦田、菜地、果园,还有河水,水边的垂柳……
节气过了雨水,就下过几场零星小雨,到惊蛰、清明,雨水就纷纷密密起来,北方俗语说“春雨贵如油”,这雨水给万物带来了生机,处处一片盎然的景象。
这是冀东最好的季节之一。
雨水刚刚洗过天地,压住浮尘黄土,使空气变得清新,呼吸变成畅快的享受。小清河旁边的垂柳树绽出新叶,一点点,一线线,一层层,当真是“万条垂下绿丝绦”。初时是暖暖柔柔的鹅黄,俄顷变成鲜鲜润润的嫩绿,从开始的星星点点一刹那便是绿意燎原,真正的春天来了。
河的近岸有很大一片油菜田,每当油菜花开的时候,泼彩一般染黄了远近的天地,淡淡的清香弥漫着、满溢着,直融进了河水,一起流向远方。夏慧菡喜欢拍照,专门把开照相馆的叔叔请来,到花田里满世界拍,梁晓他们便称她作“油菜花儿仙子”,简称“菜花仙儿”。
“看!菜花仙儿又臭美了。”梁晓指着换了十个姿势都还不满意的夏慧菡对童敏说。于凡和薛琳折了柳枝坐在岸边做柳哨,薛琳却怎么也吹不响,央于凡一遍遍地教她,可还是不会。于是她说自己的哨子不好,要和于凡换,换过之后还是吹不响,童敏和梁晓就一起笑她。梁晓说:“好啊,你吹过的换给他,他吹过的换给你,哼哼~你怎么不干脆吃他的口水?”薛琳不干了,要来打梁晓,一边嚷着说:“于凡,于凡,你看,你看,你怎么不管管你们家梁晓!”两个人笑闹着跑向夏慧菡,三个人站在春天的阳光里合影,童敏和于凡倚在树边吹着柳哨,那声音是单调却代表着春天的声音。
童敏忽然想起一首歌来,于是放声唱道:“九九那个艳阳天来哎嗨吆,十八岁的哥哥呀坐在河边,东风吹得那个风车转哪,油菜花儿香麦苗儿青……”梁晓笑道:“你又乱改词了!”童敏却不搭话,只向田里指指,众人随着他的手望过去,果然目之所及除了黄灿灿的油菜花,就是青葱葱的麦苗,偶尔又有小块耕好但还没有播种的田地夹杂其间,田垄上是绿茵茵的春草,不知名的小花儿。天空中有萤火虫以及其他的昆虫飞来飞去。风吹过来,满满地嗅到都是油菜花的香气和青苗的鲜味。柳枝在风的吹拂下轻轻摆动,依稀还听得到河中汩汩的流水声。梁晓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仰着头伸展双臂,薛琳便学着她的样子说:“啊!大自然,真美!我醉了……”梁晓却只是笑笑,没有睁开眼睛,也没有搭话,五个人就都没有再说话,只静静地感受着这春天。
没有到过乡村的人不知道乡村有多美,没有在乡村长时间生活过的人体会不到季节的妙处。
春天,真正地来了。
(这是上世纪九十年代初的景象,现在由于工业开发和环境污染,已经没有这种景象了。无秩序、无规划、无保护地开发某种意义上是城市对乡村的掠夺,更是一种人类对自然的作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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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琳和于凡既然是邻班,见面的机会自然不会少,何况还有梁晓。早操的时候,两个班的队列也是相邻着的,薛琳的位置就在于凡前面几个,从角线看过去,刚好看得清楚,一览无遗。早操的时间,也就变成了于凡欣赏薛琳表演的时间。
那时候,很多女孩子不知道是因为身体的发育变化还是什么原因,做操的时候极为忸怩,基本上是用最小的幅度来比手划脚,用体育老师的话说就好像是一群小脚老太太在踩高跷一般,但是不管他怎么说怎么讥笑怎么讽刺都没有用,她们依然故我。那套广播操里有一节是跳跃运动,更是很少有人真的去跳。薛琳则不然,她每一节都做得标准、舒展、大方。那时于凡还想不到用“优雅”这个词来形容她,他看的总是她的背影,她穿得永远是那么干净、整齐、得体,皮肤白皙自不待言,形体也那么匀称,既不是那种青春期常见的豆芽菜体型,又绝对不会有任何一分的多余之处,她在舞动的时候,齐肩的长发也跟着舞动,是的,她的动作简直像是舞蹈一般,看起来那么协调而具有美感,舒服极了。
遇到向后转身的动作,于凡有时候就会特意慢一点,以便和薛琳在这个瞬间悄悄地对望一下,交换下眼神,她有时候会冲他笑笑,有时候又显得有些窘、有些害羞,有时候又好像他不存在般,齐肩的发甩过来,根本不看他,但是不管怎样,只要看见她,他的整个早晨就都是开心的,这个阶段不知道持续了多久。
另外一个经常见她的机会就是放学回家。“杨花落尽子规啼”,小清河岸飘满了飞飞洒洒的柳絮杨花,过了期中考试,夏天就到了,这时候天长了,就不再上夜自习了,梁晓和薛琳也就不再住校了。梁晓的家和于凡是反方向,而薛琳却是同路。
那是乡间公路上,大部分人骑自行车回家,到了放学的时间后,从清河中学的门口开始,车铃声就一串一串地响起,一个又一个少年的身影在飞驰的车轮上滑向远方,驰向归家的方向。总有一群男孩子跟在一群女孩子的后面,长时间的追赶、跟随,却又不远不近地保持着距离。于凡也在其中,而这些女孩子里,当然有薛琳,那是他喜欢的背影。少男少女们就这样有默契般地追逐着,相伴而行。离开小清河边的公路,绕过二干渠,又转到六支渠,乡村柏油路就变成了轧过的黄土路,渠水边的白杨树,叶子舒展得更开了,垂柳的枝条更密了,树荫下挤满了一簇簇的紫云英、车前草,还有蓬蓬扎扎的苍耳子和曼陀罗,以及顶着黄花的蒲公英。车队还会穿过一些羊肠小路,队形就变成长长的一列,乘着风,追着白云,渐次地越过田野,越过垄沟,越过小桥,穿过连接村庄与村庄的茂密的庄稼,油菜、小麦、玉米,红薯田或是菜地种种。岔路一个一个地出现,男女两队的人就慢慢地减少,“我到家了!”“明天见!”
有时快到了村口,两队的人都还很多,于凡就在岔路前故意超过薛琳,引起她的注意,然后快速地追逐着队伍离开,或者做做大撒把一类的“特技”给她看,薛琳往往就笑笑,“这群疯子!”有时候,人快要走光的时候,薛琳的小脸就会涨红起来,咬着她细细的白牙,默默地念叨:“这该死的,你还离那么远,我都快到了。”她就把铃一通乱按,于凡就追上来。如果她还有同伴,就扮偶遇,打过招呼,各自离开。如果她没有同伴,就和她结伴走上一段,这淡淡的同路、同行,便在他的脑海里镌成一段隽永的画面,很多年,很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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节气过了小满,接近芒种,麦假来了。麦假是乡村、乡镇学校独享的假期,平原虽然是农业大省,但那时候机械化还并不普及,收割打场晾晒这些工作基本上全要靠人工,耗时比较长,一旦遇上坏天气,粮食就要减产受损,所以每到麦收都会动员一切力量抢收抢种。除了麦假,那时候还有秋假,所谓三秋、三夏,夏收、夏种、夏管,秋收、秋种、秋管,都是大忙的时候。自古以来民以食为天,粮食安全重于一切,夏粮、秋粮都是这样,学生要回家帮工,老师也要。那时候还有大量的民办教师,挽起裤腿下田就是农民,摸起粉笔上台就是老师。民办老师的薪资普遍比较微薄,还得指望田里的收成糊口。有些敬业的老师只顾了教书,农事渐渐荒疏,遇到三秋三夏,学生或是家长多也会来帮帮忙,蔚然成风。在民间的角度上,尊师重教可见一斑。
夏忙来临,刘顿的妈妈身体一直不好,爸爸又刚刚受了工伤,“四小虎”商量着一起去刘顿家里帮工收麦。这天一大清早,几个人就到了刘顿家里,李榆也来了,加上刘顿六个人。
朱振兵说:“李榆你在家帮刘婶做饭吧,我们几个人去就行了。”
李榆笑了笑,撇撇嘴说:“别瞧不起女孩子,收麦子是技术活,还说不准谁快谁慢!”于是也吵嚷着跟大家一起下地了。
快中午的时候,刘妈妈送饭送水过来给大家,一边招呼大家到田头的树荫下休息,一边站在田边看着这群孩子。几个人一边嬉笑吵闹,一边你追我赶,不到半天的时间,几亩地就收割近半了。听到刘妈妈的召唤,几个人陆陆续续围拢过来。
“哎呀,韭菜肉包子!妈,你太懂我的口味啦!”刘顿远远地就说。“还有绿豆汤!”朱振兵、姚诚几个人也欢呼起来。都说“半大小子,吃死老子”,正值长身体的时候特别能吃,又加上出了力,几个人迫不及待地各抓几个包子,蹲在地头吃起来。
“瞧你们这没出息样儿!”李榆看着他们笑道,几个人也不理她的挖苦,嘻嘻哈哈笑笑,继续战斗,风卷残云般很快就吃光了。饭后,姚诚提议到旁边的小河游泳,大家热烈响应,五个人一边向河边跑,一边把衣服甩了一地。李榆皱皱眉头,对刘妈妈说:“这些人都疯了!”一边咯咯地笑起来。
这条小河本叫做柳金河,是两端地名柳桥和金堤的缩写,后来也被叫做二干渠,忙时灌溉,汛期行洪,成为了清河乡农田水利灌溉网的一部分。河水虽不是清澈见底,每年疏浚清理,也算得上是湛清碧绿,能看得清鱼虾闲游,水草飘摇。李榆坐在树荫下,远远地看着大家,听刘婶扯着闲话。蝉鸣穿透树丛送过来,带来一丝困倦,直到他们都从河里爬上来,她扭转头去,等大家穿好衣服才回转过来和他们说话。收麦子毕竟是辛苦活,再加上夏日思睡,几个人从河里爬上来,就歪在刘妈妈带来的凉席上,睡着了。
第二天,大家又奋战了一上午,早早地完成了任务。回到刘顿家,刘朝阳早已经准备好了几个西瓜等着大家。
“我这西瓜,薄皮大个脆沙瓤,吃上一口赛蜜糖!先吃瓜,再吃饭,解解暑气胜电扇。”
李榆笑道:“刘叔叔,您还真像卖西瓜的。”朝阳也笑了,“我以前还真卖过西瓜。”一边指指于凡,“那时候跟他爸刚复员回来,刘顿爷爷在种西瓜。每次都要拉上一大车,方圆十几里到处去卖瓜。”
汤足饭饱,刘顿提议下象棋,于凡摆手不参加,又抵不过众人怂恿,和姚诚下了一盘,不用说,自然是惨败,李榆忽然说道:“为什么会有一股臭味?”众人四处找找,没发现什么,皆不解她是何意。李榆装模作样地四处找找看看,鼻子嗅嗅,然后把手指向于凡,“原来在这里!这里有这么大一个臭棋篓子!怪不得有股臭味!”一边被自己逗得咯咯笑,众人也笑起来,于凡无奈又无辜地说:“谁让你们逼我下棋啊!”说着把位置让给刘德芳,看他继续和姚诚厮杀。
刘朝阳喜欢喝酒,夏天喝啤酒,冬天喝白酒,几乎天天不落。饭后又拿出一提啤酒来,问众人要不要喝酒,几个人都摆手说不会,只有刘顿和姚诚喝了一些——姚诚的父亲也做些家具生意,这点“家风”也就还是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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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凡和梁晓既然是前后桌,又有很多共同爱好,自然就多了些往来,经常互赠点书画、自制贺卡之类的小玩意什么的,甚至连文具也共用了不少,加上两个人的性格使然,经常就打打闹闹,并无禁忌。在那个相对闭塞,男女生距离相对较远而敏感的时代,这样的往来私下里已经被别人看成是“一对儿”,只有这两个懵懂懂的局中人却浑然不知,还经常以“君子之交淡如水”自称,而他们这种淡如水的“普通亲密关系”却也并不是顺风顺水。
有天下了语文课,正学过《黛玉进贾府》。因为梁晓平时好闹病,于凡就笑她是多病多灾的"梁妹妹",梁晓不服气地反驳道:“我不是林黛玉,我是聪明活沷的黄蓉。”说着顺手抄起教鞭,一边挥舞,一边对于凡道:“你来做郭靖好了,我来传授给你我们丐帮的打狗棒法。呀~!看打!”话音未落,手里的教鞭就直向于凡挥将过来。于凡正待要说“看你像个疯婆子还差不多”,李榆恰好走了过来,冷笑道:
“你还真会安排角色!靖哥哥~,蓉妹妹!”语气里带着阴阳变幻,于凡尚自木然呆立,未摸到头脑,梁晓已经悟出她言下所指,不禁羞红了脸,放下教鞭跑出去了。
李榆盯着于凡,忿忿地道:“你也真是的,对她那么言听计从干什么?她说你是什么你就是什么啊?每天只顾疯玩疯闹,我劝你好好学习,你为什么不听呢?”于凡更加纳闷了:“我哪里疯玩了嘛,不就是下课才玩了一小会儿?还有,郭靖有什么不好么?不是大侠么?”
“好!当然好!好的很,好得不得了,你继续做你的郭靖,继续做你的大侠,继续找你的蓉妹妹去吧,我懒得理你!”李榆对着于凡翻了翻白眼,颇无力地叹了口气,也走开了。
于凡抓了抓头,无奈地坐下来:“这俩人,真奇怪,莫名其妙……”只有夏慧菡在旁边看得清楚明白,笑指着于凡道:“你呀!真是个木头!”一边又神秘兮兮地笑笑,仿佛自言自语般地说道:“竞争者又多了一个。”这话让于凡更加迷惑,但任他怎么问,夏慧菡却只是笑而不答。而接下来,这块木头遇到的事情就更让他头疼。那次小吵之后,李榆和梁晓的关系似乎更加微妙或者更加糟糕,经常因为一点小事就吵起来,如果还有于凡在场,那就更加容易擦枪走火。
“于凡,你看看你呀,你的试卷又错了好多,你最近都干什么去了,我发现你最近越来越贪玩了,你都跟些什么人在交往啊?你哪里有那么多闲时间跟一些不务正业的人去玩?”单元考的试卷一发下来,李榆就开始质问起于凡来,她嘴里说着于凡,眼神却瞟向梁晓。
“哎,于凡啊,你又多了个妈吗?怎么到处都有人管你?”梁晓自然也不示弱,脸上挂着甜美的笑望着于凡,语气却好像暗咬着牙一般夹着刺说出来,“你确认你的目标是做一个没思想、没头脑,没特长、没爱好,只会做题、只会考试的好学生么?”她特意把“好”字说得很重,以便让人明白她说的是另外一重意思。
“梁晓,你——”
“我怎么了?”
李榆本来想暗讽下梁晓,结果却被梁晓揶揄了一顿,不由气得脸通红,眼眶开始泛起莹光来。
“好啦,你们俩不要吵啦,都是好朋友,吵什么嘛!”于凡最见不得女孩子哭,一见李榆这样子,赶紧笨嘴笨舌地劝起架来,谁知不劝不要紧,他一开口,两个人的矛头却都转向他这边来。
“谁跟你是好朋友!于凡,你要再跟这种人交往,我就不理你了!”李榆抽抽答答地说。
“我是说你们俩本来是好朋友啊,干嘛因为我考试好不好吵架嘛?”于凡有些讷讷地解释道。
“谁跟她是好朋友,这么小肚鸡肠,哼!于凡,我最看不惯你居然对她也那么好!你要再理她,我就跟你断交!我说到做到!”梁晓恨恨地说。
“你们……”于凡一下子就慌了手脚,不知道怎么应对这场战争才好,无助地望向四周求援。
“晓晓,不说了,跟我出去。”夏慧菡对朱振兵使个眼色,挽起梁晓,把她拉了出去。
“李榆,梁晓的话你千万别往心里去,她就是这种有口无心的性格,我从小都听惯了的,她嘴上不饶人,心可不坏的。”朱振兵也小心翼翼地安慰着李榆,于凡感激地看着他,好在有他们帮忙,才总算解了围,“平安度过一劫。”他心里暗抒一口气,只差念声阿弥陀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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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要升初三了,等待大家的又将是一次班级合并和调整,有人要留级,又会有新的人加入进来。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李榆和梁晓对于凡的“我为你好”或者“我对你好”的暗示和表达愈来愈明显,对于彼此却愈加看不惯,几乎到了互不搭理的程度。而对于凡而言,因为自觉跟刘顿、童敏、朱振兵等人都是兄弟的原因,始终对她们的“好”有所保留。这算是夏慧菡说的“喜欢”么?如果非要说这也算是“喜欢”的话,他认为真正喜欢李榆的是朱振兵,喜欢梁晓的却不是只有自己,还有童敏,而梁晓对朱振兵似乎也有些?他不确定,但毕竟他们更是青梅竹马。而作为榆梁双方的好朋友,她俩的这种僵局又真让他为难,现在看,李榆的脾气似乎不算特别好?而梁晓的脾气,也时晴时雨,有时候真的需要“忍受”了,她们在这方面向薛琳学学就好了!于凡这样胡思乱想着,不觉轻轻叹了口气,“唉!为什么非要分个远近亲疏出来呢?”
“于凡,你又神游什么呢?前几天借你的书,还你。”不知道什么时候,李榆已经站在他的面前。
“哦,好……没游什么啊,给我吧,谢谢你!”于凡仿佛被人撞见做什么坏事慌不择路一般,口不择言地应道,他一边答应着,一边接过书,随手放在桌面上。
“该说谢谢的是我,谢谢你的书。”她冲着他笑了一下,目光复又停留在书上,顿了顿又说,“你要检查一下哦,万一有乱涂乱画什么的……还有,这是本很好的书啊,你要多读几遍吧。”她的表情好像有些异样,于凡却没有发现:“好,那我改时间再好好读读。”她见他似乎有些心不在焉,也就只好转身离开了。
“《石头是怎样炼成的》,你有这本书啊,我也要看!”于凡还没有回过神来,书已经被梁晓拿走了。“你是我心中的一盏明灯,谢谢你给我的指引和启迪。最忘不了的是你那深邃的眸子和你自信的笑容……于凡!这书是特洛夫斯基写的吗?”
“是啊,封面上印着啊。”
“这信也是他写的吗?”
“什么信?写给谁的?柯察金?”
“喀嚓金,喀嚓你个头啊!你给我老实交代!”梁晓拎了一张纸出来——粉色的印着心形碎花的格子纸,于凡的心真的喀嚓了,是咯噔了——那是李榆的本子上来的,自己怎么就没留心呢,他努力回想了一下,好像她还曾经暗示过自己!
“我没看过……你……还我?”于凡小心翼翼地看着梁晓,心里想着,“事儿大了!”一股凉气儿已经从头顶冒出来了。
“还你?”梁晓皱了皱眉,那双紧盯着他的眼睛开始冒出火来,于凡只听到“哧哧”几下,已经有一把碎片飞了出去。
“要做我的朋友,就不许跟我不喜欢的人往来,否则我就和你断交!我已经说过了的。”梁晓的声音提高了一些。
“晓晓,梁晓,你这样不太公平吧?”周围的目光都聚拢过他们这边来,于凡有一些挂不住了,“你凭什么管我”这句话已经到了嘴边,又被他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我不管什么公平不公平!不许就是不许!”
“你——”于凡终于有些忍不住了,十几岁的少年,爱面子、虚荣、固执、任性、争强好胜等等,一系列的“不成熟”都表现出来了,“我可以不做,但你不能管我!”
“我偏要管!”
“不——可——以!”于凡的声音也提高了。
“俩祖宗!你们又怎么了!都坐下,不许吵。”夏慧菡拉着梁晓坐下,又推了于凡一把,“你男孩子,不会让她一下嘛!”
梁晓的眼泪刷地就流下来了,这倒是让于凡有些诧异,也有些不知所措,“晓晓,对不起!我不该和你吵,可是,我哪里错了吗?”他仍然有些坚持,道歉听起来仍然像质疑。
梁晓却没有回应他,看出来还在生气,或者也有伤心?可是,是啊,他错了吗?梁晓扭头望向窗外。
“你怎么那么笨哪,你怎么就不明白呢!”夏慧菡急得直跺脚,于凡耸耸肩,无言地坐下了。
接下来的几天,梁晓果然没有和于凡说话,于凡和她说话的时候她也转过身去,这却激起了于凡潜在的犟脾气,“好吧,我看你撑到什么时候,你不理我,我就不理你。”
他心里暗暗这么决定,谁知这一下就天遥地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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