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读书苦,那是你看世界的路——
景少彬摸摸黎薇纺麻绳用的纩车:“听说大姐在搞脑力劳动与体力劳动的结合,果然不假。哈哈!”黎薇脸红了。
景少彬自知话不适宜,便补了一句,严肃地说:“这是好事情,不能看不起体力劳动,新社会,对体力劳动的评价是与从前不同的。”
黎薇情知景少彬这是圆和话儿,也就不在这上头说什么了。她给景少彬和许鼎都沏了茶,才说:“孩子在你们家,给你和妹妹添了不少麻烦,我和鉴石都心里不安。”
“只怕你们不放心。”景少彬大度地回说,“好在在城市里,孩子受教育也还方便。他姨母管得很严。我倒是顾不上他。”
“不严不成其为爱。孩子,需要的是长辈的雕琢,方可成器。”许鼎说,“你尽管训教就是。”
“理应如此。”黎薇赞同着。
“只怕我们训导无方,反误孩子。你们放心,我们尽力而为就是。你们倒也无须多挂念。”景少彬端起茶碗,抿了一口,“你们现在都有重要的事情要做,但愿为新中国有所贡献。”
“是啊,是啊!”许鼎感叹道,“适此用人之秋,又苦自己能力微薄。少彬弟,既然领导上如此信任于我,我定不负所望。”
黎薇插了一句:“少彬,我也正为鉴石担心。搞施业案这担子非同小可,接受下来,就有些诚惶诚恐,况且,在这种事情上,人们的见解也不会一致,鉴石他恐怕也是力不从心。”
景少彬把手一挥,不屑地笑笑:“诚惶诚恐,大可不必嘛,鉴石兄是多年抱负、多年准备,好比桃蕾待春,定会开出奇葩,这是毋庸置疑的。至于说到意见不一,这也是正常的。一个新国家刚建立,百废待举,人材空乏,许多同志只懂战争,不懂建设,这正要鉴石老兄这样的人来施展才能,匡正偏颇,耐心诱导,惨淡经营,不愁培养不出人才来。鉴石兄,你倒不必顾虑重重。轻装上阵,大胆地干起来。我会尽力为你做些开路架桥的工作的。”
“我没什么顾虑。我是不干则已,一干,我就要按我的一套干。要么,我就不干。”许鼎装着烟斗,“我不像黎薇,她是艺术型的神经,又可怜,又过敏,又脆弱。你看看我心境最不好的时候画的这幅《岁寒图》,你就会相信我的意志。你知道尼采、克罗齐、柏格森和弗洛伊德吗?我读过他们的不少著作;我相信意志,主观的意志,这是造物主赋予要做一番事业的人的特殊品质,它不可摇撼,不可摧毁,死了也要带进棺材里去!”
景少彬看着墙上的画儿,笑道:“我相信马列主义。”
许鼎没注意他这句话,因为他冷不丁想起来现在已是中午,便说:“尊敬的夫人,你是不是该做点什么吃的,来招待招待客人?”
“唔哟——”黎薇沉湎于这种在山里很久也听不到的高雅谈吐,经许鼎提醒,她才恍然:“我的天呀!鸡是杀了一只,可不知少彬会来。中午吃,无论如何也是来不及的。”
“不不不不。”景少彬认真地说,“林业局那儿备了饭,何苦又叫你们麻烦?我进门就说过,只是来看望看望你们,以免又被工作挤得不能来。怎么说,城里的伙食也比你们好些。”
黎薇为难了:“那叫我们心里如何下得去?”
“无论如何不能不喝一点。少彬,一是为了将开展起来的事业;二是为多年我们也没个促膝叙怀的机会;三是为了重逢加上见解的投契。中午也就罢了。晚上,事先告诉林业局不要备饭,一定到我这里。”说着,许鼎把手伸到书架后头,摸出一个酒瓶来,“看看,这是真正的陈酿佳醪!”
黎薇一见书架后头出来一瓶酒,像见了蛇似地倒抽冷气,质问许鼎:“我的天,你干的好事!什么时候你藏了这么一瓶东西!医生是不准你喝酒的呀!”
“我并没喝过一口嘛!你大惊小怪什么?你看看这瓶口封泥!”许鼎辩解着。
“难怪西方的谚语说:男人最需要的是美酒,而不是妻子!”黎薇对景少彬说:“我真叫他磨得没了一点志气和棱角。”
“尊敬的夫人,卷起你的舌头,赶紧做饭去吧!我和少彬还要交换交换关于施业案的具体意见。”许鼎在黎薇去厨房的时候,把酒瓶换了个地方藏了,才又跟景少彬唠起来。
呆了一会儿,黎薇在厨房里说了话:“哦,鉴石,刚才有个叫鲁凤久的,给你送来一张什么图纸,放在砚台盒子下边。”
“图纸?什么图纸?”许鼎手伸到砚台盒子下面,拽出鲁凤久拿来的那张图来,打开一看,哈哈哈大笑起来:“真有意思!这是张什么玩意儿?开玩笑吧?少彬老弟,你看看,这大概就算是你们当领导的要贯彻的集思广益的方针吧?”
景少彬拿过那张图,仔细看了看,抬头看看许鼎:“我看,也不一定一点参考价值没有吧,啊?他们熟悉这里的山林树木,也熟悉这里的风土人情,这是很可贵的。工人地位不同了,你要扭转你的这种观点。”
“啊?啊!哈哈哈!”许鼎似乎理解出另外一番道理来,“那是,那是。那就放在我这儿参考吧!”说着,他伸手把推在景少彬膝盖上的图纸折起来,丢到桌子上。
景少彬脸一冷:“鉴石兄,业务上,你可以坚持你的意见;政治上,可是要尊重工人、尊重党的领导,不可造次行事。拿不准主意时候,多向兰文涛同志请示,他还是很有头脑的。”
“当然,当然。”许鼎赞同地点着头。
未完待续……
本小说背景为建国初期的东北,作者朱春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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