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段时间,郁尘心情不错,会时不时地来找我聊聊天。
现在他比较少地吐槽他周围的环境,只有在我问他的时候才会说起。更多的时候,都在告诉我他在做什么。
他每天都做什么呢?
画画和看书,是他做的最多的事情吧,偶尔也会写作。因为以前长期玩游戏的原因,他颈椎非常不好,因此画画、看书、写作,都不能持续很长时间。休息的时候会躺在床上刷会手机,会出去院子里练练太极拳预防结核病。以前公园里教他打太极的老大爷很喜欢他,只是最近不常见了。最近胃又不太好了。他觉得自己久病成良医,各种病怎么治疗怎么预防,他给我说得头头是道。他在吃米氮平,氯硝西泮和利培酮。说很可惜自己不能吃阿立哌唑,他吃过,会发烧——各种不同类型的精分药适合不同的体质——很奇怪的副作用。
郁尘还养了一条普通小黄狗,名字就叫“阿黄”,作为孤寂时的陪伴。有时候也会给我带来好消息,比如他爸爸种菜又卖了几千块钱啦,他们爷俩自杀的时间又可以往后推啦……而这个时候,我却不能像他一样的开心起来。
“他很快就要死去”的阴影时刻笼罩在我的心里,我也从来没有放弃过劝他继续活下去,然而想了很多办法,却始终感觉自己是那么的无力。他是这样回答我的:
“云朵姐,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想帮我。但是对于我这种情况,我一不能工作赚钱,二不能恋爱结婚,每天忍受病痛的折磨,甚至像一个普通人那样活着都是一种奢望。我就是一个废物。对我来说,死亡是一种解脱。”
死亡是一种解脱?我现在已经认清现实,接受郁尘这个朋友一辈子也不能工作和结婚这个事实了——是的,不少精神病人一辈子都是不能工作和结婚的,而我只是个幸运儿——但是我当时还觉得,他在我的帮助下,迟早能像个正常人一样和别人交流,在现实中拥有友情和亲情。
我高估了自己的能力,也低估了这个病的影响。
那段时间,我也没闲着,每天都在找工作,面试,等消息。大概1个月以后,我正式入职一家民营企业,底薪3000。
工资不高,但是我又有工作了,我开心。
郁尘也替我感到开心。他说,你能回归社会,真好。
工作以后,我也想像铃子一样接济郁尘。铃子没有工作都能帮助他,我有工作了,更应该帮助他,我想。虽然何生以前说过可以每个月接济郁尘1000元的话,但是我自己的朋友,我想用自己的钱去帮他。如果我没有工作就提出帮助郁尘,他肯定也是不会答应的。
于是,某天,我信心满满地对郁尘说:“我每个月接济你800块吧。这样你就不用死了。”
结果却遭到他一口否决:“不用,云朵姐。我不需要。”
“怎么不需要呢?”我急了:“不是你爸爸和你没生活费了就去死吗?这样吧,我暂时支援一下你,等你自己挣钱了再还我,可以吧?”
谁知他却说道:“我现在不是钱的事,不需要你的钱。再说你自己也困难,还是留着你自己用吧。”
“我现在的工资就够花的,再说我以后还会涨工资。”我说道。
他依然拒绝。
后来的日子,我又找他陆陆续续说了好几次想在经济上支援他的想法。
最终有一次,他说道:“我现在不想接受任何人的资助。因为大家都是普通人,都不容易。如果要帮助我,起码得是千万级的富翁吧,这样我才感觉帮助我不会影响到他。”
无奈,只恨自己不是马云。
郁尘文集摘选
一只猫(二)
我猜她一定很久没吃东西了,她不会在不饿的时候对食物产生兴趣,包括鱼。我把她带回家,给她买了好多吃的,我摸着她的头对她说:“瞄,喵喵喵,喵喵。”她也温顺地瞄了一声,找了个舒服的地方睡着了。第二天路过网吧,她还是懒洋洋的趴在那里。有些猫喜欢自由,习惯不可变,习惯被改变就好像信念的崩塌一样,无从接受。孤独是他们最好的住所,与光同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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