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I 时雨
冬至，朋友圈里一早便被两大食物部队占领了，他们分别是北方阵营的饺子和南方阵营的汤圆。
南方的朋友多数在冬至这天吃汤圆，当然也是花样百出，甜汤圆、咸汤圆、糯米圆子等等各种，微信群里的小伙伴们也晒出了各式各样自家吃的汤圆，有放肉和菜一起煮的咸汤圆，还有广东的朋友做了海鲜汤圆，真真是让我开了眼界。
相对于南方人汤圆的多种多样，北方人的饺子做法似乎朴素的多，无非就是一个字，煮。白白胖胖的饺子兵们非常团结，很少有单兵作战的，往往是十几个或者几十个，争先恐后轰轰烈烈地跳进沸水锅里。几分钟的时间里，就走完了由生涩到成熟的人生历程，再一股脑儿浮上来，被笊篱捞起，挤挤挨挨地抖落在餐盘里。
生活细致的家庭会炒两个小菜、弄一碟蒜泥，一家人其乐融融地坐在桌前，往刚学会吃饭的孩子碗里拨两个饺子，给爱喝酒的老父亲烫一小壶白酒，边看电视边说说笑笑，饺子里吃出的是团圆和热闹。
也有那不甚讲究的老大爷，自己一个人住，下一盘饺子就是一餐饭了，高兴的时候再来两口小酒，俗话说“饺子就酒，越喝越有”嘛。热乎乎香喷喷的饺子下肚，那叫一个熨帖。拿牙签剔完牙，打个饱嗝，顺手拎起门后的马扎，迈着方步哼着小曲去公园溜达消食去了。
朋友圈里有起个大早的宝妈，给孩子煮了饺子做早餐，配一张热气腾腾的图片，“冬至了，吃饺子，”后面加两个笑脸的表情。引来一众还没来得及吃上早饭的上班族围观点赞，问什么馅儿的、求蹭饭……冷清萧瑟的冬日早晨，在这热热闹闹的气氛中似乎也没那么冷了。
据说北方有一句谚语，“冬至不端饺子碗，冻坏耳朵没人管”。且不说这谚语的来历，细看饺子那圆滚滚的身子弯弯的褶，可不正像个白白胖胖的耳朵吗？
冬至吃饺子，似乎是来到泰安之后才知道的风俗，童年的记忆貌似没有任何关于冬至吃饺子的日常。记忆中冬天入九的时候，日子跟平常也没什么不同。老家略显昏暗的土坯房里，是烧得旺旺的碳炉，炉上是下半部分已经被烧得黢黑的铝锅，锅里有半锅正咕噜噜冒泡的红薯南瓜玉米糊，家乡话叫“黏住”（听起来就有着粘稠的质感）。
从小怕冷的我搬个板凳守在炉边，一边按照老妈的嘱咐，不时地拿勺子翻动一下锅里的糊糊，一边眼巴巴瞅着碳炉底下的炉灰堆，口水开始汹涌澎湃。那里面是老妈在做饭前给埋的两只红薯，闻着味应该快熟了。
印象中饺子是一种带有仪式感的吃食，小时候只有过年过节、或者有重要事件的时候才会包饺子。包饺子的时候往往全家一起上阵，老妈负责擀皮，擀面杖在手中来回滚动，不一会儿一个个白白圆圆的饺子皮就擀好了。妹妹小的时候帮不上什么忙，又不肯乖乖呆着，总会把自己抹成一只小花猫。
后来妹妹懂事了，包饺子的活计就被我们两个承包了。因为妈妈不吃肉，每逢包饺子，总会准备两种馅料，最常见的是韭菜鸡蛋和白菜猪肉馅儿的。为了便于区分，我们家的饺子便有两种形状，素馅饺子是常见的样子，有着弯弯的裙褶，秀气优雅；肉馅饺子则是捏着两边往中间对折，包好后肚大滚圆，像个元宝。据说这种包法是姥姥的家传，至今为止，我还没有见过其他人有这样的手法。
平时总当甩手掌柜的老爸，这时也担当起了火头军的重任，粗糙的大手一伸，划拉过一把柴草，点燃后扔进土灶黑黢黢的肚膛里，熊熊的火苗便欢快地燃起来了。锅里的水咕噜噜煮开了，把包好的饺子跟赶鸭子一样下到水里，盖上锅盖，待到水再次沸腾，添一点儿凉水再煮一会儿。我们家的“祖传”经验是：素馅饺子打两个滚儿（水开后沸腾两次），肉馅饺子打三个滚儿，就可以出锅了。
热气腾腾的饺子端上桌，筷子夹起一个，往醋碟里轻轻一颤，入口绵软鲜香；再来一碗刚出锅的饺子汤，热乎乎来一口，每一个毛孔都舒服地张开了。小小的房间里，弥漫着家的温情；心头舌尖上，满满都是爱的味道。
现在生活好了，饺子也不再只是节日的标配，想吃饺子的时候就可以吃上，馅料也越来越丰富，经典的像三鲜的、猪肉大葱的、荠菜的、虾仁的等等，甚至还有鲅鱼、西红柿鸡蛋、青椒玉米等各种新奇的馅料。我个人最喜欢的是韭菜鸡蛋和芸豆肉馅的，自家菜地里种的韭菜和芸豆，每次回老家都吃不够。
可是童年的我并不怎么喜欢吃饺子，关于饺子唯一有印象的几次，都是不怎么美好的记忆。小时候家里很穷，有一次城里的亲戚来了，可是家里什么菜都没有，妈妈没办法，去菜地里拔了一把大葱，从鸡窝里掏了几个鸡蛋，回来包饺子。
闻着香喷喷的饺子出锅了，小小的我迫不及待拿手抓了一个就往嘴里塞，却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大葱的叶子有些老，做成的饺子馅苦的没法下咽。后来，妈妈又做了什么招待客人我倒是记不清了，只记得等客人走了之后，妈妈一边哭一边把饺子中的馅掏出来，说好好的白面不能浪费了。从此之后，我们家再也没吃过大葱馅的饺子。
二年级的那个夏天，最疼爱我的姥爷生病住院了，妈妈在医院陪护。家里只有我和不会做饭的老爸。连续吃了一周的油饼、油条和泡面之后，我终于吃到了热乎乎的一顿饺子。
那天老爸不在家，是奶奶给我做的饭。奶奶告诉我，爸爸去医院了，因为姥爷去世了。恍惚记得那天的阳光特别刺眼，那盘饺子真是难吃啊，芹菜鸡蛋馅的，难吃得我眼泪都流出来了。我最讨厌芹菜馅的饺子了。
白白胖胖的饺子，象征着团圆和福气，是一家人围坐桌边一起动手、谈天说地的热闹温情；热气腾腾的饺子，有着因人而异的味道，不同的口味和喜好，是岁月里那些绵长的思念和温暖的记忆。
你也喜欢吃饺子吗？喜欢什么馅儿，又讨厌什么馅的呢？你与饺子有着怎样的故事吗？
或者南方的朋友更喜欢吃汤圆，你们又喜欢什么馅料和口味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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