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吧,去吧,到新疆去。
2015年8月初,父亲开着车,带着我们一家人从浙江出发,好多次从一望无际的平原上驶过,也从带着西北味道的青山夹缝中穿过,三天三夜,终于来到西安。
对于未来,我从来没有一个清晰的判断。填报专业时,父亲对我说,读军校吧,大家都说军校好。我说行,您看着给我报就好。于是我便在18岁生日后匆匆告别了长居的故乡,又匆匆来到了陌生的长安。
报道时第一个遇见的同学来自西藏某单位,两年的高海拔生活为他脸上抹上了厚厚的一层高原红。他矮小,也木讷,虽然背着大包小包,但还是笨拙地向我们一家表达着善意。他想接过我手中的包,但背包带被我紧紧地攥住了。难道这就是我未来的样子?在困顿的环境中逐渐沧桑,在漫长的孤独中逐渐寡言?
新训三月,我无数次在夜里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我对父母说,这里的生活不是我想要的,我原以为部队生活是酣畅淋漓的挥汗如雨,可原来在此之前,无边的孤独与无处不见的拘束才是最需要克服的。
当读大学的朋友们在嫌弃食堂饭菜做的难吃时,我因为单双杠不及格被部队生班长加练,练到双手颤抖拿不起筷子。
当读大学的朋友们夜里仍然沉浸在网络游戏中时,我为了不被发现自己私藏了一部手机,每天只敢中午和晚上偷偷到厕所关上门,和女朋友发两句消息。
我高中谈了女朋友,到了大二清明节后分手了。我好像没时间,没能力,也没资格再去维持一段感情了。
大一时,父亲对我说,再坚持坚持,你只是还没习惯这样的生活,生活总会越变越好的。从大一到大二,再到大三大四,生活似乎的确越变越好,手机不用再偷偷跑到厕所用了,单双杠不会再有人逼着我练,断开地感情也没不必要每晚疲于形式地互道晚安。
可我仍旧不快乐。为什么要快乐呢?好像生活因为怜悯从自己身上取下了几根担子,自己就应该对生活露出感激的笑容吗?如果久居樊笼,就能把樊笼错认为家吗?
我曾因离家太久对家的概念产生困惑,四年一千公里的漫长困惑中,我已经看不清家在何方了。
如果生命注定流浪,那么我希望能够去到最遥远的地方。
如果岁月注定孓然,那么我希望我能以看起来最了不起的方式独自走过荒凉与尘埃。
如果未来注定寂寥,那么我希望我能在生死之间触及可能值得留恋的光影。
是隐隐作痛的平凡,还是痛入骨髓的伟大,我选择后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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