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修摩托车时遇到的小女孩
终于在周末抽出了时间，把摩托车推到楼下的空地上，开始更换大小链轮和链条。
链轮、链条是网购的，前几天就到货了。更换链轮的操作，我以前也没搞过，只是看了几遍网上搜出来的教程，到实际动手，还是各种不顺，首先是工具不合适，其次是对车子结构不熟悉，一边琢磨一边尝试，各个环节都要耽搁，估计车店里半小时就完成的活儿，到我这里耗了大半天。
拆侧板，拆链条，拆后刹，拆后轮轴，卸下后轮， 拆后链轮，拆前链轮，然后清理各个角落厚厚的油泥，再装上新的前后链轮，装后轮，装后刹......听上去挺简单，对我而言，每个步骤操作前都要琢磨一下合理性，操作后又要掂量一下效果，简直如水中跑步一般。
装好后刹杆，太阳已经西斜，我有点儿着急了，如果到天黑还没弄完，对于我这视力不佳的人来讲就很麻烦了，虽然小区里是有路灯的，可是毕竟不如大白天亮堂，新手操作，思路难免混乱，看得清楚就会让头脑安定很多。
蹲久了，感觉腰酸腿麻，不得不经常站起身，直起腰，舒缓一下身体。
我身后十米左右是小区里的一家小理发店，时不时有人进进出出，言语声也不断传进我的耳朵。
一个妈妈带着两个孩子，好像在理发店门口站了十分钟了，我的注意力一直在手里的活儿上，无意中回头时才看到他们，那两个孩子，一个男孩，一个女孩，男孩身高大概到妈妈肩膀，女孩身高大概到男孩肩膀。或许是理发店里空间太小，孩子又活泼好动，所以妈妈把他们领出来。男孩还算安静，女孩却不消停，妈妈也在和店里的人讲话，还时不时要照看着女孩。
不知什么时候，那个女孩注意到了我，她跑过来，站在我的左边，问我：“你在干什么？”
“修车”，我转头看了看她，她长着粉嘟嘟的脸蛋儿，脸蛋儿上面一对忽闪忽闪的大眼睛，还有两个羊角辫，估计4岁左右。
“哦”
“这是啥？”，她抬起手，指着摩托车又问道。
“你知道摩托车吗？”，我想了想，反问她。
“知道”，她说。
“就是这个”
“这就是摩托车啊”，她舒了一口气，好像和现实世界连接上了。
“motocycle!”，她突然手臂挥舞着，大喊起来，那样子也不像是给我听的。
我不想跟着她的情绪走，只是简单地回应她：“对”。
该挂链条了，我拿出油腻腻的新链条，为了套在小链轮上，不得不满把抓着链条努力穿过后平叉，她又问：“这是啥？”
“链条。”
“面条。”她看着我重复道。
“链条。”我转头看着她，咬文嚼字地又说了一遍。
“链条。”
“对。”
“脏吗？”
“脏啊。”
“那你还用手？”这好像是她唯一的一次逻辑体现。
“我没有办法呀，只能用手拿着，等完事儿了再洗手吧。”
她看了一会儿就跑开去，大喊着“motocycle！”，然后又跑回来，到我的右边，蹲下来看我修车。
“你的袜子！”她又大喊起来。
最初为了擦车上的油污，我拿了两只破袜子，它们很快就遍布油污了，我又把它们翻过来继续用，现在它们正混在一堆工具里。听到她的喊声，我有点儿尴尬，看她的视线是落在我脚上穿着的袜子，我不知道她发现了什么问题，于是装作专心修车的样子，不回答她。
“你有痘痘！”她又喊起来。
我看了她一眼，她的目光正在我的脖子上，我明白她说的是我的脖子上的一个大痦子，就“嗯”了一声。
“你咋会有痘痘？”她又问。
我只好瞎说：“因为我不好好睡觉不好好吃饭，就会长这个东西”
“我爷爷也有痘痘！我没有！”她喊到。
“嗯，那你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就不会长这个”我继续瞎说。
“喔。”
现在我已经把链条挂上了，发现新链条长出了好几截，我把后轮尽量推到靠前的位置，又反复比划着链条的合适长度，以便确定合适的截链点。鼻水流了出来，我满手都是油污，只好用手背抹了一下，她看到了，又大喊起来：“手脏！”
“是啊，没有办法，先凑合一下”，这次我倒不觉得尴尬。
她也不说啥，眼睛睁得溜圆，看我操作，那专注的样子，放佛我在给她准备一杯冰激凌。
很少有女孩对修车感兴趣，相比之下，那个像是她哥哥的男孩子压根儿没过来，基本上一直挨着她妈妈站着，好像也没多少话，我觉得有些奇怪，就问她：“你咋对机械感兴趣？”
估计是她的举动引起了妈妈的注意，妈妈也走近了些，听到我的问话后哈哈大笑，小女孩对我的问话充耳不闻，一门心思看我操作。
妈妈显然对小女孩的举动产生了浓厚的兴致，她兴致勃勃地听着我们的对话、看着小女孩的反应，以至于我有些怀疑她到底是不是女孩的妈妈，或者是别家的大人帮着带小孩子过来理发的。妈妈穿着一件连衣短裙，正面是彩蓝色，背面是暗金色，都有彩纹，正反面如此大的差异，有时候她转身时，我恍惚间以为看到另一个人，当然，主要原因是我没怎么注意她。
小女孩又问我在干什么，我告诉她链条太长了，要截短一些，并比划给她，她就伸着脖子看着我给她比划，也不知道她到底明白了没有。
“你居然对机械感兴趣？”这次我没指望小女孩回答我，只是感慨而问，她还是老样子，眼睛睁得溜圆，一声不吭。
我比划了链条上截取的长度，开始操作截链器，当我右手紧握着T型把手转动的时候，小女孩惊叹到：“你好大的力气！”，估计是我吃力的样子给了她力量的感觉。
我知道我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瘦子，懒得和她分辩，就闷头使劲截链条。
余光中看到她妈妈蹲在我俩身后用手机拍我们，估计又是妈妈朋友圈晒娃的好题材，我当做没看见，继续手里的操作。
当我尝试连接链条两端时，她又问我在干啥，我告诉她我要把链条两头连接起来，她接着问我咋连接，这是她唯一一次连续提问，我拿着链条销钉给她展示如何连接链条，她眼睛不眨地看着我操作，嘴里还应着，也不知道她看明白了多少。
我又一次站起来，舒缓下腰腿，小女孩后退几步看着我，问我在干嘛，我说太累了，休息一下，她茫然地看着我，听了一下，她又问我：“修好后可以开吗？”
“可以”，我说，妈妈站在旁边，笑着看着我们。
“等车子修好了，可以让你坐上去试试”，我补充说，其实我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估计等我收拾完天都黑了，那时候她妈妈早就带她回家了。
小女孩很高兴，她原地下蹲，结果没把握好平衡，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小小的身子像一条肉虫子一样侧躺倒在地上了，妈妈立刻叫喊起来，女孩再起身，原地一个蛙跳，嘴里大喊大叫着。
我已经看出妈妈想带他们回家了，就对小女孩说：“天快黑了，你该回家吃饭了。”
小女孩不说话，看着我。
妈妈趁势发话了，意思是该回家了，让她给我说再见，小女孩还是不说话。
妈妈带着小男孩走远了十几步，把小女孩落在了后面，然后回头催促小女孩跟上。
小女孩放佛没有听到妈妈的话，她又蹲下了，嘴里大喊着“蛙跳！”，向着妈妈的方向一下一下地蹦过去。
等到他们可以一起走的时候，妈妈又让她和我招手再见，她只说了再见，却没有招手，我回应了一句“Byebye”，看着他们绕过停放的汽车，消失了。
到小区里路灯亮起的时候，我终于完成了一切，稍微试了试车，都还算正常，新的后链轮比原链轮少3个齿，加速和爬坡能力肯定要下降，不过我已经开始想象在草原公路上极速奔驰的样子了。
希望这个夏天再来一次草原摩旅。
你那万山无阻的提问的样子，我会记很久。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