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新疆,比美景更诱人的是美食,比美食更醉人的是美酒,比美酒更撩人的是歌舞。
塔克拉玛干沙漠的西北边缘,刀郎人荡一叶胡杨木舟,网几条河鱼,折数根柳枝,点一堆篝火,就能获得一餐美食。他们将河鱼清除内脏、切成两半,横竖交叉穿上红柳枝,斜插在火堆旁,慢慢地,在火的烘烤下,鱼肉变得焦黄,芳香弥漫开来,就可香酥入口了。这样的美食,就地取材,简单粗糙,鲜明直接,也是质朴的渔猎生活的一个缩影。在浩渺的沙漠里,简单快乐的刀郎人,比多愁善感的江南水乡人,更多地品尝到鱼肉的鲜美,这何尝不是一幅美妙有趣的生活写照呢。
地道的美食之外,更有热烈的歌舞,热瓦普、卡龙琴、艾捷克和达普手鼓奏起来的刀郎木卡姆,热烈而苍凉,往往于高潮处噶然而止,让你于酣畅的欢快中又触到一丝淡淡的忧伤。随之而起的刀郎麦西来甫,节奏明快,韵律强烈,音乐高亢悠扬,动作粗犷彪悍。
从前的刀郎人,在渺无人烟的荒漠里奔波,在天高地远的旷野里谋生,在粗粝无情的风沙中默默忍受。因为寂寞,他们的歌唱才这么热烈吗?因为苦楚,他们的歌舞才这么奔放吗?因为看破生死,他们才及时行乐,纵情高歌,率性而舞吗?因为生命里有太多的沉淀,他们迸发时才有这样的激昂和喷薄、激荡和高亢、飘扬和盘旋?只有最苍凉的大地,才能培育出这样深沉的呐喊。只有最坎坷的岁月,才能酿就这样醇厚的生命之酒。只有最坚韧的生命,才能畅饮这样极致的欢乐。
在这样严酷的生存环境里,安抚人心的是安拉吗?是真主吗?是佛祖吗?真正抚慰这些疲惫的身躯的,是慕萨莱思这样诚实的琼浆。真实普渡这些底层众生的,是刀郎木卡姆这样纯粹的歌舞。
什么是刀郎,是勇敢,是坚毅,是快乐,是宽容,是淡定,是生息,是随遇而安,是河流般流转不停,是胡杨般屹立不倒,是沙子般随风而舞,是时光般轮回不息……
在那长期被沙漠和戈壁包围的岁月里,在这整日与干旱和风沙相伴的日子中,陪伴人的艺术只能是这样热烈、缤纷、绚丽、高昂的。它一定不能是古琴的深沉、琵琶的典雅,二胡的忧伤,一定不是《高山流水》的玄幽、《平沙落雁》的旷远、《渔舟唱晚》的闲适、《汉宫秋月》的哀婉。不然,人们怎样渡过生活里的艰难困顿,怎样穿越荒漠和生命里的漫漫长夜呢?
萨玛瓦尔舞是流行在库车地区,从美食中派生出来的一种舞蹈,带有杂戏性质。它最初的表演者竟然是茶馆和餐厅里的厨师,头顶一个大茶壶和十六个茶碗,技术最娴熟者,甚至还能在舞动的手臂上再放上几个茶杯。那高超的舞技和控制力实在让人惊叹:这是何等的力量与技巧的交融,美食与歌舞的交汇,乐器和声乐的交响;是怎样的喜悦与呐喊的合流,幽默与热烈的互动,妩媚与粗犷的和鸣;也是老人与儿童的欢乐颂,亲情和爱情的风俗图。
阿瓦提县有一百多位刀郎农民画家,县文化馆里辟有刀郎画院,专门收藏他们的绘画精品。那些画儿构图夸张,色彩艳丽,幽默风趣,是单调生活里的五彩追求。那些平日里握锄头的手、赶马车的手、挤羊奶的手、织地毯的手,拿起画笔的时候,听从的一定是心灵的召唤,而不是名利的驱使,所以画面上才洋溢着如此质朴的气息,流淌着这般真实的情感吧。
什么是新疆,你只有走向一个个简朴的村庄,走进一群群平和的人民,吃上一份份地道的美食,并观赏着这些以天空为帷幕、以大地为舞台、以山川为布景、以生命为旋律、以快乐为节奏的真正歌舞,你才是走进了新疆,久久地不愿出来,恋恋地不忍离开,并时时想再次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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