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敢说她是第一次看见我流泪。我感觉到她的诧异。于是她自己也停下了嘤嘤,抹去自己的泪水,睁大眼睛,在微弱的小夜灯光下盯着我,顺势从我怀里挣脱一只手,伸上来摸摸我眼角,像是在试试真假。
我没有哭出声音,也出不来声,连续两天的咳嗽嗓子疼到已经哑掉。她也没有问我,无论问什么。刚才两个人的歇斯底里此刻俱静。
不早了,眼睛开始没精气神了。我还是没有说话,只拍拍她的小褥子,再拍拍我怀里,意思是让她选择睡哪里。她恢复了赖样子,火速躺去褥子上,把头乱蓬蓬塞进我的咯吱窝——这是习惯的入睡位置和姿势——小手抱紧我的手臂闭眼开始睡。尽管我没有再像往日一样呢喃一支歌谣,因为哑音的缘故,她还是在大约一首歌的时间内睡着了。也许也是真累了。
最近看了许多心理学方面的书籍。脑子不在书上时就暗暗思忖我的所谓“原生家庭”。但并没有能致使我如今情绪波澜壮阔脾气怪如古巫甚至自觉神经质明显的因素。娘亲自小能干,大包大揽,但心慈又多疾,令我自觉早早种下逞强自立的心种子;爹略微大男主义,少言寡语,却也为人与善,近邻和谐,让我感受世间从来皆美暖。那么我这一心的戾气,是哪个缸里酝酿出来?
亦有言“不能万事皆归咎于原生家庭”,有问题还是先在自身上找毛病。于是开始自己剖开内心,一室一房地分清所容之物。
深知养孩子的重要。关键在于让他成为他自己,当然最好是成为一个更好的自己。也知道教育不是在怎么教,而是育得好。所以人都说“养儿不易”,我却一直没觉得有多难,我给他、他给我带来的欢愉根本就淹没了各种难。没有什么特别不顺,因为只要“顺”其自然。不顺是什么?不顺利、不顺意、不顺心?给予其保持自然的条件、接纳其自然,自然没有什么不顺了。
但也许,因了基于这样的心态,修孩子是“易”的,修自己就反而忽略了。于是自己的问题来了时,犯难。焦虑。闷躁。抑郁。
孩子生病,一直力求简疗,不多针药。但反复,不愈,便心生愧疚,自责无能于家。
回归职场,尽管放低姿态,要求至简,只要定时、近家、正常休,只为好顾家。但其实简单工作何用你?年轻貌美更适宜。复杂工作何用你?事业心强更有利。于是自卑爆棚,心冷意残,懊悔没学硬技术好手艺,自责无能于己。
一年将尽,新年也将近,公婆在前,无资奉养,还要由他们采买吃喝,白日相对,话不投机,只留电视;傍晚有孩子,却也频频因孩子问题不能一致。闷性如我,且念孝字当头,不会多言,心下藏之。
于是各种,心内洪荒,无计可施。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