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过了几天,夏然没有回到上海。李天明给夏然打电话,发短信,也没有任何回音。他无奈的摇摇头,对白玉茗说:“刚把你找回来,他又失踪了,没一个让我省心的。”
白玉茗一听坐了起来,一脸担忧之色,说:“那晚他女朋友给他打电话,他们之间一定是出了什么事。”
李天明望望白玉茗,脸耷拉下来,闷声问:“他的事,你怎么这么清楚?”
白玉茗叹了口气,望向窗外,没有回话。
北京,夏然坐在一家网吧里,抚摸着电脑屏幕,呆呆地看着他和林旭来往的一封封邮件。这些信件上记载着他和林旭从高中到大学,从大学到毕业,有他们的合影,有他们相互关心的留言,看着看着,夏然的眼泪啪嗒啪嗒的落个不停。
走出网吧,天空忽然下起了蒙蒙细雨,夏然仰头大叫:“林旭!你怎么舍得离开我?”
这时,他的手机响了。
他一惊,打开一看,是张美路。
只听张美路急冲冲的问:“夏然,你和林旭到底怎么了?”
“我们......分手了......”
“到底是什么原因?”
夏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让他不知如何回答?
自己心爱的女人跟别人跑了,难道自己要像个泼妇一样破口大骂吗?仅存的男人尊严,令他只得将这满腔苦水生生咽了下去。
夏然顿了一顿,低声说:“张美路,我想再见她一面,能帮我转告她吗?”
张美路叹了口气,“ 她妈妈现在不允许你见她,再等等吧。 ”
夏然苦笑一声,心想:“等什么呢?”他接着问:“那她现在……过得好吗?”
张美路迟疑了下,似乎有话要说,过了良久,才说:“你别问了。”
“好,我知道他们不想让我见她,打扰她现在的生活。但是,只要她还有什么需要,请告诉我,能做到的我都做…...”
张美路忽然打断了他,说:“她想出去找工作。”
夏然一愣,心想:“她不想去银行上班吗?”
他站住了。
还有最后一件事情,林旭需要一份工作。
此时雨越下越小,夏然全身都已湿透,雨水拍打在他脸上,令他根本分不清,是雨水还会泪水。
即便是自己泪流满面,全身湿透,还在想着为对方撑起一把伞,不忍心看见她淋湿一点点。
他拨通了刘景润的电话。
“小然,你在哪里?我让司机去接你。”
夏然来到刘景润的办公室,向他详细介绍一遍林旭的情况。
他心想:“现在是房地产最好的时期,如果林旭能来这里上班,会有一个不错的前程,不比去银行差。”
刘景润听了,那双老道的眼睛凝视住夏然,问:“你们什么关系?”
夏然诚恳的说:“刘叔,不要和她提到我,我还是要回去做旅行俱乐部。她很优秀,只是需要一个有发展的平台。”
刘景润似乎有点明白了,年轻人的事情,也不好多问,便说:“她到我这里来上班,我会关照的。不过做市场,最终还是要靠她自己努力。”
夏然向刘景润深鞠了一躬,说:“谢谢刘叔,她就拜托了!”
离开办公室,他又拨通了张美路的电话。
“还要麻烦你一件事。过几天,通知林旭去面试,但,这件事不要提到我…...”
“哎,真是搞不懂你们俩。夏然,你下一步准备怎么办?”
“不知道…...”
夏然来到北京站,望着熙熙攘攘的人流,恍恍惚惚,人们都在奔赴着各自的生活,而他该何去何从呢?
“林旭,这是我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情了…...”
他在售票处看着开往全国各地的列车班次。
“我去哪儿呢?”
去远方,越远越好。
最终,他登上开往新疆的列车,因为那里最远,在祖国的最西边。
登上列车,他一头倒在铺位上,抱头大睡。
睡梦中,时光在倒流,他回到了十六岁。那时候的他是个性格孤僻的少年,没人关心,没人交流,随着父亲的工作不停的转校,最终来到北京的这所高中。当他走进高一二班时,一眼便看见了坐在窗边的林旭。
女孩长着一张青涩秀气的面容,额头留着一撮小刘海。他觉得这个女孩好文静,好可爱,那双眼睛,好像他记忆中的妈妈。夏然默默的注视着她,心砰砰地快速跳动起来。
那一刻,他喜欢上了这个女孩。
有一天,他偷听到张美路和林旭对话,“林旭,你喜欢什么样的男生?”
林旭想了一想,红着脸小声说:“嗯…...体育好的吧。”
在那之后,夏然参加了学校的田径队。
每一次训练,每一次奔跑,他都会偷偷望向教室的那扇窗户,他知道那里有一双眼睛也在悄悄的注视着他。
枪声想起,他飞速的奔跑,他想让她看到,他要为她奔跑。
第一名!
他微微笑了。
列车开了几天几夜,行驶在荒凉的戈壁滩上,夏然望向窗外,心想:“我离她越来越远了…...没有了这份盼望,远方什么都没有,只有一望无际的孤独。”
伊犁那拉提大草原,云开日出,夕阳如血。繁花织锦的莽莽草原,泉眼密布,流水淙淙。
夏然来到牧场,租了一匹马。他骑着马,喝着马奶酒,在大草原上撒欢。
他大声哼唱着海子的诗歌,《九月》:“目击众神死亡的草原上野花一片,远在远方的风比远方更远,我的琴声呜咽泪水全无,我把这远方的远归还草原。一个叫木头,一个叫马尾,我的琴声呜咽泪水全无,只身打马过草原......”
唱到“木头”和“马尾”的时候,他哽咽了,唱不下去。
木头和马尾,一个在琴头,一个在琴尾,木头不说话,马尾不回头,永远不能在一起。
晚上,寒风刺骨。他独自躺在草地上,拿出林旭的照片,默默地看着。这张照片不知道看了多少遍,已经被手磨得看不清楚了。
仰望星空,他泪眼朦胧的双目恍惚看见星星化作林旭的幻影,在安慰他说:“夏然…...你为什么伤心......你别难过…...有我陪着你…...”
他猛地站起身来,用尽全力大喊:“咱们不是说好了吗?要一起环游世界的!永远在一起!你…...你说话不算数!!!”
这声喊叫发自肺腑,叫声回荡在寂静的大草原上,只听得山谷回荡着:“你说话…...你说话…...不算数…...不算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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