财产保险中“第一受益人”地位的司法认定

财产保险中“第一受益人”地位的司法认定

《保险法》第十八条规定，“受益人是指人身保险合同中由被保险人或者投保人指定的享有保险金请求权的人。”由此，我国《保险法》仅在人身保险中确定了受益人制度，在财产保险中并未提及受益人概念。

但在保险实务中，财产保险合同中约定“受益人”或“第一受益人”的现象屡见不鲜。很多情况下，保险公司均是直接在保险明细表中注明受益人，但在保险条款或投保单中并没有关于“受益人”合同地位或权利义务的具体文字表述。由于我国《保险法》在财产保险中并未提及受益人的概念，关于财产保险合同中受益人的法律地位及其权利义务在司法实践中也存在不同观点。

财产保险合同中约定受益人是否有效？

通过对类似裁判文书的检索，可以看出，目前我国司法实践的主流观点认为，尽管我国保险法明文规定的受益人仅适用于人身保险合同，但这并不意味着财产保险合同中有关受益人的约定无效，只不过此处的受益人不同于保险法上所规定的受益人，而是当事人意思自治的选择，应予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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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持肯定观点的裁判文书：

如陕西省西安市中级人民法院做出的（2014）西中民四终字第00293号判决书，其中认为：“对财产险受益人我国保险法没有明确规定。在保险实务中，当投保人所投保的财产系从金融机构贷款购买的情况下，金融机构多要求借贷人将其指定为受益人，以确保金融机构的利益得到保障。财产险受益人的约定在不损害他人利益的情况下，是保险合同当事人处分自己权利的行为，不应一概以法律无明确规定认定无效。”

如浙江省台州市中级人民法院做出的（2016）浙10民终1038号判决书，其中认为，“在财产保险合同中约定受益人条款的，发生保险合同纠纷，在受益人与被保险人不是同一人的情形下，被保险人、受益人均可以作为原告向保险人主张权利。”

再如湖北省鄂州市鄂城区人民法院做出的（2015）鄂鄂城民初字第02833号判决书，其中认为：“至于被告太平洋辩称原告的主体是否适格，从保险合同受益权的性质而言，受益权是指受益人对保险金的请求权即请求保险人按照合同约定为金钱给付的权利，被保险人可享有保险金请求权，也可以通过转让使得第三人成为保险受益人，这是被保险人对自身权利的一种自由处分，且保险公司在保单的特别约定已注明‘本保单第一受益人为卫冲’。该项约定不违反民法基本原则，亦符合我国民诉法对起诉主体的相关规定，据此，原告卫冲具有本案的诉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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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但仍有部分裁判文书，对该问题持否定观点：

如河北省石家庄市中级人民法院做出的（2017）冀01民终48号判决书，其中认为：“依据《中华人民共和国保险法》第十八条‘受益人是指人身保险合同中由被保险人或者投保人指定的享有保险金请求权的人投保人、被保险人可以为受益人’的规定，人身保险合同中可以约定受益人，财产保险合同约定受益人则无法律依据。”

如辽宁省抚顺市中级人民法院做出的（2016）辽04民终830号判决书，其中认为，“虽然财产保险合同中指定受益人不为法律所禁止，但其与人身保险合同中的受益人并不当然具有相同法律内涵，案涉保险合同并未约定受益人享有直接向保险人主张保险金的权利，即该权利本身并不存在，因此本案中抚顺银行作为财产保险合同中约定的受益人，不能直接行使保险金请求权。”

再如湖北省孝昌县人民法院做出的（2017）鄂0921民初74号判决书，其中认为，“财产保险合同中指定受益人虽不受法律所禁止，但其与人身财产保险合同中的受益人并不具有相同法律内涵；在合同未予明确约定的情况下，其不能直接行使保险金请求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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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财产保险合同中的受益人是否享有直接向保险人索赔的权利？

浙江省高级人民法院《关于审理财产保险合同纠纷案件若干问题的指导意见》（2009年9月8日印发）第十五条规定：“财产保险合同中约定受益人条款的，在受益人与被保险人非同一人的情形下，被保险人未主张保险金请求权时，受益人可以作为原告向保险人主张权利。”上述《指导意见》肯定了被保险人怠于行使索赔权时，受益人可直接向保险人行使索赔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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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财产保险合同中的受益人约定是否可以排除被保险人的索赔权？

经检索，针对这一问题，司法实践基本意见一致，认为即便财产保险中约定了受益人，亦不意味着上述约定排除了被保险人的索赔权。

如湖北省黄石市黄石港区人民法院做出的（2017）鄂0202民初2423号判决书，其中认为：“保险人与投保人虽在投保时特别约定大众汽车金融（中国）有限公司为第一受益人，但对于该财产保险合同受益人的权利，保险法没有规定，保险合同双方当事人在保险合同中亦无明确约定，而保险合同条款及保险法均规定被保险人享有保险金请求权，故本案不能排除原告对保险金的请求权。”；

又如安徽省泗县人民法院做出的（2014）泗民二初字第00018号判决书，其中认为：“本案所涉的商业第三者责任保险及车辆损失险保险合同系财产保险合同，而非人身保险，保险人与投保人虽在投保时特别约定中国康富公司为第一受益人，对于该财产保险合同受益人的权利，保险法没有规定，保险合同双方当事人在保险合同中亦无明确约定，而保险合同条款及保险法均规定被保险人享有保险金请求权，故本案不能排除泗县二建公司对保险金的请求权。”

综上，由于我国现有法律制度没有对财产保险受益人进行明确规定，财产保险合同中约定的受益人无法直接援引保险法中关于人身险受益人相关规定主张权利，且司法实践中对财产保险受益人的法律地位认识不一，如需在财产保险合同中约定受益人，应当在保险合同中对其权利义务进行明确约定，以避免可能产生的纠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