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要回家

L要回家了，回去等待被“卖”个好价钱。

这是大专毕业后的第二年，远离故乡的她想的最多的是逃离，即使不能完全逃离，也要尽可能地回避女孩们既定的命运。因此，在上一次回故乡的时候，L努力在家人安排的相亲对象面前扮丑，祈祷着不要被对方相中。

“你这样的城里姑娘是没有办法理解的。”L的老板用一种冰霜般的冷静语调讲述了L成为自己员工的经过：

那个时候，L的父母和所有爱自己孩子的父母一样，关切地了解着L未来的工作内容和环境，亲自和老板谈好了薪资。在一个小县城里，每月3000元的工资还包吃住，确实不算低了。

2个月后，L的父母打来了第一个电话，索要6000元的工资。孩子工作了，给家里寄钱是理所应当的。至于零花钱，既然老板包吃住，零花钱就是不必要的。

在老板记忆中，L的父母打电话来，除了要钱似乎从没有谈过其他事情，而且每次都算好了发工资的时间。最让老板愤怒的一次，恰好L生病，电话接通后，当父亲听说女儿在医院时，只“哦”了一声就挂断了电话，甚至没有问一句女儿哪里不舒服。

“农村的女孩子就是这样。”老板说，这一次L回家就要嫁人了，如果父母会经营善挑选，L就能被“卖”个好价钱，娘家可以得到可观的彩礼，这是养女孩必须为家里做的贡献。

老板讲完这些沉默良久，深色暗淡。突又说到：当年我妹妹结婚的时候，因为得到的彩礼不够多，我妈觉得不值得摆酒，迎亲那天，关了院子大门让妹妹一个人站在外边等。原本吹吹打打的迎亲队伍看到独自在娘家门口流泪的妹妹，都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奏喜乐了。

我们聊这些的时候，L就坐在一旁干着自己的事。她也许听到了，也许没有。

几个月后，我从老板的朋友圈得知，L回家了。她会被“卖”个好价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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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告诉我，寨子里仍然有很多女孩不读书

（摄于：2014年，普洱，西盟，趴街。配图并非故事主人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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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豆说：

在我前二十多年的人生经验里，从来没有想过女孩子可能要背负这样的命运，遇见这样的家庭。

难道，女孩子们不应该是父母的掌中宝，全家的小公主么？

要不是亲眼见到故事的主人公，我会以为这样的事情只发生在“旧社会”。尤其是那个独自等新郎的妹妹，听故事的我，已经完全丧失了和老板继续聊下去的能力，无论说什么，都改变不了这些女孩的家庭和经历。

一切都会越来越好吧……至少，有过这样经历的女孩子，会加倍爱自己的女儿吧，在下一代人身上，这些都不会发生了，对么……

等这些孩子长大，希望这样的故事不再。（摄于：2014年，普洱，西盟，趴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