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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读《天浴》花与牧羊人

我读《天浴》花与牧羊人

作者: Ivy久而久之 | 来源:发表于2017-04-01 11:54 被阅读48次
    文∣久而久之

    又是那个年代,文革、知识青年上山下乡,这是严歌苓最爱写到的题材。

    有人问她,你为什么总是喜欢写那个时代背景下的女人?她大概是这样说的,她本人生长于那个年代,正是那个特殊年代下经历的人和事造就了她对社会的特殊敏感性。无论是国内还是国外,古往还是今来,动荡的年代扭曲极端的社会体制下,身处社会最边缘的女性们,往往有着最深刻的体会。一滴水能折射整个海洋,小视角却往往更适合描写大时代。

    文秀是75年“知识青年上山下乡搞建设”大队伍中的一员,年龄不详,但也不会大到哪里去,那样的青涩眸子只有二八女子才有。故事开篇的画面就是一望无际的大草原,一个如花一样的女孩身后永远跟着一个线条粗旷的黝黑男子,原来她被厂部安排到草原牧场向西藏牧民老金学习牧马,为了祖国建设,国家安全,世界和平,这位“小战士”来到了这里。

    你也许会担心茫茫大草原一个三十好几的男人同如此一个姑娘共处一室会否不妥,来这里之前早有人对文秀说了,老金是个“废人”。他早在十八岁的时候就是这草原上谁也不敢欺负的人,不料有日同人打架,几个青年合伙而上,“在他腿裆间来了一刀”从此便成了一个绝后的人,没人再那他当个男人看。

    刚来到草原同老金一起生活,与一个男人同睡一间帐篷,文秀很不习惯,在夜里她想用水洗身时总觉得“老金耳朵里的毛都竖起来在偷听”,她觉得每次上下马的时候老金都会趁着扶她多摸一把,老金不爱洗澡,或许就没洗过澡,老金一身旱烟臭味,老金有一颗金牙,这让他原本还说的过去的容貌怎么看都觉得猥琐。老金有一条好嗓子,随意的吟唱也能成调,文秀总是喜欢躺在软软的草甸上闭着眼听老金唱歌。

    当然这些都是少有的惬意,更大的艰苦让这个成都市里来的小姑娘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回家。她想洗个热水澡,仅仅在脸盆里用少得可怜的水擦擦身根本无法满足一个小女孩天生爱干净的脾性。有一天,老金在小山坡向阳的一面挖了一个坑,文秀觉得这个坑再大一点可以装得下一个棺材了,她问老金这是做什么,老金不语,她也并没有多想。

    老金的沉默是她早已习惯了的,每当他用这种沉默来回答她的时候她的心里是放心的,那个时候她还不知道这沉默给予她的意义,那正是一份厚重的踏实。不一会儿老金说“水热了。”等她再过去看的时候她呆住了,那个土坑并不是用来装棺材的,它被用黑色的防雨布铺过之后里面盛满了从小河边打来的水,草原上的日头毒,在黑胶布的吸热下不一会儿水就热了。她心里虽然感激,但仍旧让老金躲远点不要偷看,偷看了会烂眼睛,老金只看看天上的云,说云又飘过来了。

    天知道她多么想洗这个澡,最终也顾不了那么许多,痛痛快快的洗了起来。老金会转过头来偷瞄几眼,他的生理对这些已经不再需要,可心里对于这样一个含苞待放的花朵没有向往是不可能的。远处传来人的声响,越走越近,待他们明白过来这里是怎样的情况后,各种嘲讽声响起,仍没有停止向这边都过来的脚步。老金终于端起了枪,眼也不眨的朝其中一个人的马开了一枪,人们见老金是要动真格的,眼看枪不长眼只好悻悻离去。从那以后老金似乎不再是那个一无所有,窝囊的老金了,至于他是什么文秀也不清楚,只是她越来越愿意与老金聊天了,每次聊天的时候老金几乎不会发表任何意见,他就像一只忠诚的牧羊犬,聆听着眼前这个小姑娘所有高兴的不高兴的故事。

    终于盼来了第一百八十天,文秀睁开眼问了火塘边的老金一个问题,已经半年了我也该回去了,你说他们怎么还不接我回厂部……她的小嘴里振振有词,情急之处难免忿忿的,他松脱了手里的柴火另有所想,这小丫头是会离开的,是啊这里的环境这么恶劣,她无时无刻不在想着“逃出生天”想到这里他难免有些失落。

    为了迎接接她回厂部的人,文秀穿了自己最好的衣服,像往常一样,老金为他举着那块碎成三角形的镜子,让她把自己收拾的精精神神的,他有些痴了,一经收拾的小丫头真好看。

    一天,两天,三天,四天……七天……二十天……没有人来接她回去,她眼巴巴的望着草原的尽头,头一次觉得广阔的草原让人窒息,老金说他们要换一片草原搭帐篷了,她怒斥着老金,就是因为搬来搬去所以那些接她回去的人找不到她,到现在还没来!老金无语,也许他心里的活动跟小姑娘截然相反,他不希望她走。

    为了等厂部的人,文秀不再同老金一起出去放牧,整日坐在帐篷口眼巴巴的盼。有天来了一个号称有门路的人走进了她的视线,在得知她的事情后,这男人说厂部的学生大部分都回城了,只有那些家里没门路,在厂部人缘儿又不好的人留了下来,所谓的人缘儿就是有没有跟厂部的某位领导靠上床拉拢关系。

    小姑娘开了窍,在这个人不停的自我吹嘘下小姑娘跟她上了床,男人走后留给了她一个苹果,连看也没看站在门口的老金。老金自然知道发生了什么,只不过他不愿相信,在见过了那么多类似的事件之后,他仍然不愿意相信自己身边的这朵纯洁的雪莲最终也遭人玷污。

    那晚筋疲力尽的文秀想要水,他跑了十里路打来了水,没想到她倒进了盆里,一心想让她不要口渴的他没想到她要他跑十里路打来的水是为了洗身体,她的确需要洗一洗……后来她把那盆水泼到了很远的地方。她用那剩下的一点水洗了洗苹果,痛快的吃了下去。老金看着她的样子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接二连三的男人越来越多,用她的话说,她要打通关系,只能靠自己仅有的资本了,不能睡了这个不睡那个,不睡的那个就要堵她的出路,于是她就这样不知疲倦的在为自己打通门路而努力着。直到有一天老金从她的身上也闻到了令人皱眉的气味,这是一种危险的讯号。他愤怒的吼着文秀“你是卖货!你在卖你知不知道。”文秀反击“卖也没你份儿。

    ”其实他们彼此抖动,他懂她的无奈,甚至懂她那份即使“卖”也要回家的心。她也懂他,他只不过是在担心她罢了,他没有权利阻止她回成都的愿望,也没有能力像个真男人一样向她承诺什么。

    后来她必然怀孕了,老金带着她做了手术,医院医生护士堂而皇之的唤她“破鞋,养野娃娃的”那样的年代,一个不守妇道的女人是不能被任何人容忍、是可以任人唾骂的,就连“张三趾”也想在这个时候沾点便宜。

    张三趾其人,他可比文秀聪明得多,为了换回回城的资格他不惜自己开枪毙了三根脚趾成了一个所谓的三等残废,用他的话说以后看电影买票别人都得让着他……就是这么一个人偷摸的溜进了文秀的病房,待老金发觉将他打出来的时候,本想将这个人的丑恶嘴脸公诸于众,却没想到所有的人把它归结于文秀的身上“破鞋什么时候都是破的,流了那么多血还不消停……”这些话就像一把把锋利的刀子无情的绞割着这个十六岁女孩的心。老金决定带她回去,那晚他哭了,或许在后悔,或许也有自责。

    又是一个冰雪消融的时节,文秀摆弄着手里的步枪,老金看着她无数次下定决心又放弃的样子想说什么还是咽了下去。她也想用枪毙了自己的脚趾来换取回城的机会,终究还是不忍心,她求救于老金。就在枪口对准她的时候两个人都明白了命运冥冥之中的安排,她重新梳理了下自己的辫子,竟然摆出了一个照相的表情,而他也十分理解的抬起了枪口结束了她的生命。

    他把她的尸体抱进了那个为她洗澡而挖的土坑里,里面盛满了融化的雪水,一切都安排妥当后他也在此结束了自己的一生。

    这是一个压抑的故事,或许有人认为写读后感废如此多的篇章来重新描述故事情节实在没有这个必要。这是一个个人的习惯而已,在写读后感时没有了故事情节开头我无法下笔,就像你无法给读者交代一个没有原因的结果一样。在我看来用自己的笔触将故事重新复述这本身就是心得体会的一部分,哪里留给我深刻的印象,哪里带给我心灵的触动,从复述的省略中就能窥视一二。

    起初我不理解很多东西,为什么这个文秀如此这般按捺不住的想要回城,一定要到靠出卖自己的身体也要达到目的的地步;其次我还不明白,老金作为一个阅历多少超过小姑娘的人,他怎么就允许这个小姑娘如此堕落下去,更何况他心里那么爱护她;还有我不懂的是,文秀在最后究竟是经过了怎样的心里变化以至于从枪毙手指转变到枪毙自己的结局。而老金结束掉这个年轻的生命他舍得么?

    她只是个十六岁的女孩儿而已,她并没有成年人的复杂和城府,她的想法非常纯粹,她想爸妈,这里的环境太恶劣,没有她一个刚从童年走出来的人所期待的一切新奇事物。面对有些闷葫芦的老金,纵然他是好人,那也无法满足她对外面世界对亲情的向往,尤其是听说那些与自己同一批下乡的知识青年都陆续回去的时候,作为一个被世界遗忘的小孩她内心是恐惧的,她的无助让她不由的焦急慌乱起来。在这种大背景下,她的堕落就是一种必然。只要厂部没有批准她回城,她就会堕落。因为在这期间有太多道貌岸然的人想尝这份鲜了,即使她侥幸能躲得了这个也未见得就躲得了那个,无数“阅历丰富”的人会前赴后继的涌来。在她还没对这件事失去希望之前,只要她想回城,作为这样一个没有门路,没有后台的小姑娘,被骗是早晚的事。

    那么老金又是怎么想的呢?他就没想过在第一次的时候就制止吗?我觉得在这里并不能将老金的行为理解我懦弱。首先文秀的第一次他并不在场,倘若他在场他一定会制止。再后来事情愈演愈烈的时候我觉得老金不是没想过站出来保护她的,只是他的内心或许也在抱着侥幸的心里,因为靠这种关系回城的人大有人在,他爱文秀,最能理解她盼着回家的那份心情,如果那些人真的能帮到她倒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他没有资格要求文秀留下来,他是个“无用”之人,文秀这样的女孩,是应该待在大城市,受良好教育的,不应该陪着自己在这荒蛮之地成天日晒雨淋居无定所。在那个时候,他的不阻止在他心里就是在帮她。

    故事到最终,经历了太多,一切都无法回到从前,那段牧羊人与花儿的纯净过往已是上个世纪的童话故事,他们都还年轻却已是苍老疲惫……或许死亡是最好的开始,就像那个承载雪水的墓穴一样,总能洗净这一路旅途的灰尘。文秀在最后一刻的觉悟是上天的赏赐,她可以从此得到解脱,可以真正回家了,而那个男人在最后一刻也成就了一个完整的自己。

    仔细想来这样的安排也算是一种喜剧,因为他们的苦难已经终止,然而全中国这样的悲剧还在上演,从来没有人责怪那些个骗她、令她成为“破鞋”的人,从来人们只责怪不检点的女人,哪怕她仅仅十六岁。

    究竟是一种怎样绝望的年代与社会才会酝酿出文秀的悲剧。

    2013年4月旧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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