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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涅丝:《太太学堂》的反抗者

阿涅丝:《太太学堂》的反抗者

作者: 久圆 | 来源:发表于2016-12-19 20:33 被阅读0次

    17世纪的法国经历了文艺复兴的变革,社会获得了一定程度的进步,但是迷信宗教、歧视妇女等现象依然根深蒂固。莫里哀的《太太学堂》正是创作于这个时期。它写了一个叫阿尔诺耳弗的富翁,不仅用自己的财富购置了大量的地产,而且为了达到既能结婚又不戴绿帽子的目的,他买了一个穷苦农民的女儿做童养媳并将这个女孩送到修道院,耗费了十三年的时间让人按照他的意志把他变得又笨又傻。然而机关算尽,阿涅丝还是与一个叫奥拉斯的青年男子相爱并最终冲破阿尔诺尔弗的层层阻挠在一起了,阿尔诺耳弗只能人财两失,徒然沦为笑柄。莫里哀的《太太学堂》以笑为武器,抨击了以夫权为核心的封建道德观念,批判了宗教愚昧主义,呼吁社会要改变过去中世纪那种对待妇女的态度,鼓励妇女争取自身的独立,包括人格、教育、幸福和地位等。

    成功的典型塑造是《太太学堂》获得成功的重要原因之一。短短的五幕剧,莫里哀塑造了不少令人印象深刻的形象,女主角阿涅丝便是其中一个。

    阿涅丝是男权压迫下的一个不幸者。她四岁就被买下来养在修道院。阿尔诺耳弗不让他接触旁人,也刻意将她培养成为一个白痴。他认为,“娶一个傻瓜,就为自己不当傻瓜”,所以他需要的仅仅是一个靠他活命、处处看他脸色、事事受他挟制并且决不会怪罪他的太太。与其说是太太,他需要的不过是满足他男权尊严的附庸罢了,“女人活在世上,就只为了服从,大权都在胡子这面”。她被关在修道院十三年才被接到了外头,而就算是被接了出来,还是被安排在一所没有人来的僻静的房子里。从小到大,她所能接触的不过几人而已,自由是没有的,独立是没有,教育也是谈不上的,追求幸福的权利更不用说了。在刻意的培养下,阿涅丝似乎真的成了一个天真、淳朴而顺从的人。十七岁的她,还问出了“小孩子是不是从耳朵里生出来”的问题。顺从这一点,虽然并未正面表现,但从阿尔诺耳弗在第一幕中对她的种种满意可以想象,毕竟他最需要的就是顺从。在这样的情况下,阿涅丝正一步步走向婚姻和幸福的坟墓。可幸的是她的顺从在爱情面前很快就分崩离析了。她十七年的命运虽是不幸,却也因此有了转机。

    被困养在修道院十多年,这特殊的成长环境让阿涅丝天真善良而又坦率。当奥拉斯以阿涅丝的眼睛将他看病了这个充满了情意的借口为由想要见她时,她即刻就相信并且答应了。她对阿尔诺耳弗交代说:“他就这样见到了我,把病治好了。你倒是说说看,我该不该这样做?我见人难过,就自己难过;我见小鸡死,自己就哭:你说,我能见死不救,落个良心不安吗?”她的天真善良让自私狡诈的阿尔诺耳弗无从反驳,只能把一切怪罪到奥拉斯的头上。而她的无知和坦率让她的爱情处于风口浪尖。她不知道阿尔诺耳弗要娶她为妻,也不知道他早已发现了她和奥拉斯的情感。对于初次尝到爱情滋味的她来说,一切都是甜蜜的,所以她毫无城府地告诉了阿尔诺耳弗:“他发誓说他爱我,那份儿痴情,简直数一数二,对我说的话,再动听不过,说的事情也是什么都比不上。我每回听他说话,心里那份儿受用呀,就说不出里头有什么东西在打动我”,“先前我不晓得这些事,现在尝到了味道,快活的不得了,我觉得真有意思啦”。这样快乐的爱情让阿涅丝的反抗初见端倪。当阿尔诺耳弗要求“他要是敲门的话,你就从窗口扔下一块石头砍他”时,她做出了第一次反抗。虽只是言语上的,还以失败告终,但无疑是她迈出反抗命运的第一步。

    有了第一步,后面的行动多少显得顺理成章了。爱情让阿涅丝变得智慧。她还是不得不遵照阿尔诺耳弗的命令用石头砍自己的情人,可是却在扔下石头的同时带去一封情书。剧中没有描写阿涅丝从接受命令到以这样一种方式解决的心理活动过程,但我们可以想象她内心复杂丰富的变化。从天真、单纯、听话到聪明和敢于反抗,爱情的力量确实不可思量,正如奥拉斯说的,“爱情是一位伟大的导师,教我们重新做人;由于它的教诲,我们的习性,往往在刹那之间,就完全改观”。这是她反抗命运的第二步,也有了更大的勇气和决心。然而对阿涅丝的改观还不限于此,为了爱情,她瞒着阿尔诺耳弗偷偷地和奥拉斯私会,也竟打算冲破牢笼与情人私奔。

    奥拉斯的假死是导火索。半夜的幽会让他从梯子上摔了下来,阿涅丝以为他死了。经历了这一场后,她彻底明白了自己所要追求的,毅然地要和情人离开。这是她反抗命运、追求爱情的第三步,她的勇气和决心达到了顶峰。对于一个被乖乖驯养的十几年的“太太”来说,这是不易的。她的勇气和决心,让她在被阿尔诺耳弗再次关起来并责问时也毫不退怯。她直言不讳:“和他成亲,比和你成亲,更合我的心思。和你成亲,又痛苦,又气闷;你把婚姻描绘成个可怕的样子。可是婚姻上了他的嘴啊,哎呀!就喜盈盈的,让人直想成亲。”面对阿尔诺耳弗,阿涅丝终于控诉出了男权思想下婚姻的丑恶。对女性来说,做一个顺从的无知的太太是一种戕害,阿涅丝从戕害中长大,但有了爱情的她已经无法在戕害中继续下去了。这时候,她追求自由,追求独立,追求幸福,她早就从愚昧中觉醒了。她应是时代里敢于反抗命运的勇者。

    阿涅丝和情人最终在一起了,但令人叹息的是,这不是因了她的反抗。她的反抗是平地里的一声雷,可也拗不过男性的权力,阿尔诺耳弗最终还是拘了她。莫里哀决心要把它编成喜剧,于是在戏剧的末尾,阿涅丝的身世暴露,并和奥拉斯早有婚约,才得以大团圆收场。如果不是这极具戏剧性的转折,怕这对有情人也是难以终成眷属了。由此看来,这也是悲剧。阿涅丝一路从无知顺从到聪明勇敢,她付出了极大的努力,最后的成败竟不过取决于几位男人。如果没有她父亲和奥拉斯父亲的约定,那么她势必被送到修道院里关着,或者嫁给了自私的阿尔诺耳弗。如果她父亲为她安排的是别的婚事,她也就只有嫁给别人。莫里哀这样的安排,极具讽刺意义,同时也是在叹息:在这样的时代,无论女性怎么反抗,还是躲不过父权和夫权的安排。结局看似完美,但女人还是逃不过她的宿命啊。而且谁说有情人在一起了就永远幸福了呢?奥拉斯也不过是男权社会的产物罢了。他曾对阿尔诺耳弗说:“您比我还明白,我们再怎么努力,也离不了金钱,金钱是一把万能钥匙,人人见了这块勾魂的东西,眉开眼笑,在情场上象在战场上一样,保证胜利。”不仅是阿尔诺耳弗,就连像奥拉斯这样的男人也认为爱情是以金钱为基础的,岂不令人痛心?阿涅丝有了女性意识,遗憾的是没有独立的权利。这也是一个时代的映照。

       阿涅丝作为只需无知和顺从的“太太”被培养,却勇于冲破牢笼准求自己的幸福,鼓励了广大的妇女争取自己的自由、独立、教育和幸福。她是一个不幸者,也是一个勇者。虽然她没有争取女性独立的能力,但她身上女性意识的觉醒,不仅在当时,在今天仍然有重要的现实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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