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结婚

前天中午，我请大妮在家门口的米线店吃饭。

大妮的口味很固定。西红柿汤底，一团米线，几个鹌鹑蛋几根海带丝几片小油菜，16元。

这家店铺看着像个加盟店，除了卖各种口味的米线和麻辣烫之外，还卖炸串。冰箱里有串起来的荤菜素菜，每串标好了价格，顾客可以自取。

带孩子在这家店吃了几次饭，我从未点过炸串。最便宜的一串大头白菜也要两元钱，一口吃掉了。如果点炸串，得多少钱能吃饱？何况油太重了。

十一点半，除了我们，还没有其他顾客。然而小店给人的感觉并不冷清。冲着门的过道两旁并排摆着三张桌原木色的桌子。过道尽头是收银台。收银台后是操作间——有窗的一道门，门上挂着带店铺logo的黑色半帘，大大的半窗用来传送食物。小店整洁大方，干净而温馨。就餐感觉很舒适。自从第一次吃饭后，我们就成了店里的常客。

说是常客，也并非经常去吃。只是在外面吃饭的时候，相较于家门口的其他饭铺，多去了几次而已。

店里一共就两人。一男一女。女的负责收银，男的负责烧煮。我们进店时，女人正坐在收银台后，不像有次我们进店时，她正在收银台旁的一张餐桌子上敲打手提电脑，手头摊着书和本子。不知是在算账还是在学习。因为第一次见到爱学习的店员，我还很纳闷。

大妮小声说，想吃炸串。我当然不同意了。拒绝的理由是：你这几天不是上火吗？少吃点油炸的东西。大妮“噢”了一声，不再坚持。我这个人原则性不强，很好商量。其实，她要再坚持一下，我会给她炸的。想吃，少炸一点。尽管贵，我还是愿意偶尔满足她的。

见我要了一碗米线，大妮问：你不吃吗？我说：我回家吃。

大妮吃饭，我看书。一碗米线16元，两碗就是32。我可以回家煮面条吃。何况大妮的那碗是吃不完的。

大妮说：妈妈，你知道吗？真的抽到了我们班。

是县里期中抽考。周末老师布置了复习任务。大妮不复习，说是可能抽不到他们班。

我说：下午还考吗？

大妮说：考完了。一张大卷子，语文数学英语道法科学都有。

我说：让你复习不复习。你以为能逃的过去的事往往就砸在自己头上。是全班都考吗？

大妮说：是的。

见我们聊到了期中考试，收银员也说：我小外甥女今早也说要期中考试。怎么还是抽考？

我说：估计是教研室调研。为了节省人力物力，抽取同类学校的某个年级的某个班看看教学情况。

收银员说：不是所有学生都考吗？

我说：都考的话，要安排监考啊，要统一阅卷啊，很费精力的。抽考也是一个能反映教学水平的好办法。

大妮遗憾地说：我估计我只能考八十多分了。

我说：那没办法了。不想下功夫又想要高分，哪有那么好的事。那样的话，我想考清华，我只需要好好做梦就可以了。

收银员说：你是做老师的？

我说：我以前在学校。现在专职带娃。

当她得知我有三个娃时，很是惊讶：那你有的忙了。

我说：是的呀！洗衣做饭接送辅导作业，脚不沾地，忙到飞起。尤其是辅导作业，让人头疼啊。

她说：现在的老师很佛系啊！你当老师的，我不是说老师坏话。我有几个顾客，是七中的。她们谈话，说是不要证书不参评，按部就班教教就好。

我说：评职称，争破头皮，也多不了几个钱。随便教教，成绩不好，也开除不了人。只要没有安全事故，学校不处理人。

她说：是呀！有一个老师说学生不写作业，气的她肚子疼。另一个老师就全她说，你管那么多干啥？只要不打架不肚子大，你管他写不写呢？

我说：就是这样的老师害死人啊！太不负责任。学生该管还是得管的。老师的一句话话比家长的十句都管用。

她说：是的啊！我小时候，调皮的孩子，老师都打手心的。

我说：你小时候没有电话没有手机的，老师打了也没有记仇的。现在可不能。体罚，高压线。家长的事越来越多，老师越来越佛系，明哲保身嘛！孩子是人家的，工资工作是自己的。不严厉，哄一哄，你开心学生开心就是学不到东西。不过刺儿头家长毕竟是少数，老师一味这样的话，就是苦了那些好好做家长的家长。要改作业要打印卷子要跟上去辅导，一步都不能偷懒，累死了。

有时候想想，还是单身过得舒服啊！我有两个朋友，和我差不多大，人家就不结婚。不谈朋友不结婚，说是怕拉低自己的生活质量。

她说：我就是不谈朋友不结婚。我八六年的。

我说：我比大两岁。你看着像比我小十岁的样子。还是你想的开，你看我，憔悴的哟！

她说：我们几个朋友都是这样，想着自己赚钱自己花，老了后住个养老院啥的。

我说：想法不错。我的那两个朋友，虽然能够坚持自己的想法，但是父母很焦虑。你的父母啥意见？

她说：我父母开明的。以前也催，近几年也想开了。前年，我母亲生病住院。一个月，我伺候的。我说，您看，我自己开店的，我想伺候您多久就伺候您多久。我每年还能带你们旅旅游。我要是结婚了，我哪有时间伺候您？您还得给我带小孩。

我说：就你一个孩子？

她说：是呀！以前怕丢了工作，不敢多生。

我说：你父母确实很开明，尊重你的想法。如果是老思想的父母，家里不得消停的。

她指指操作间，说：我店里的朋友，是家里的老幺。比我小。也是不想结婚生娃的。父母倒是也不逼的。

我说：现在的父母，也想开了。每种生活方式，只要法律许可，孩子开心快乐，都应该被尊重。

她说：是呀！不偷不抢，不是社会负担，还能创造社会财富，咋样不是活啊？开心快乐就行呗。

我说：是的。人都应该这样做：我过不成你这样的生活，我不赞同你的主张，但是尊重你的选择。每个人都应该被理解。

……

一顿饭吃了四十多分钟，聊的很愉快。我好久没说这么多话了。我估计这个老板也很久没这样畅谈过了。

我说自己后悔结婚生娃，其实只是一种牢骚。人生再来一遍，我照样会这样选择。老板不结婚是真的不想结婚。

每一种生活方式都应该被尊重，每一种选择都应该被理解。生不生娃，结不结婚，谈不谈朋友，都应该是自己的自由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