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

两天前，和妈微信电话。

妈说：清明节你们不用回来，今天回去和你爸商量好了，他同意。送了好多元宝，钱够他花。你不知道吗？你爸向来好说话，啥事儿都好商量。我啥时候让你回你再回。

把手机屏幕往上挪了挪。不想让妈看见我那不争气的泪。

妈接着说：今天还去您姥家了，我还给俺爷俺奶奶送了点钱，虽然他们都不认识我。说说不都认识了嘛。前天我睡不着的时候，算了算，俺家有80多口子人了，不容易啊！俺爷他们俩养活了11个孩子。

听你姥爷说以前俺祖上有钱的很，后来因为打死人了，买通了官家，发配到俺庄上，离原来的家也就十来里路。到俺爷那辈，弟兄仨一人分两倾地。俺爷的第一个媳妇生了三闺女，后来“见（歉）年”，俺爷就卖地，卖的钱换成铜钱，专门打发要饭的，说“没有人（儿子），要钱干啥”。

这能不是行善积德了了吗？后来娶了俺奶奶，生了五个儿子仨闺女。有人了。听你姥姥说，俺奶奶是“活人妻”啊！估摸着是逃荒要饭的到这边把她卖了，听说她是密县人。我小时候听见姓王的和你姥爷开玩笑叫他“老密”。俺奶奶和俺大姑一样大的，算下来和俺爷相差得有20岁。俺爷死的时候，你姥爷9岁；俺奶奶死的时候，你姥爷11岁。俺奶奶和俺大伯是一天死的，害的“大家病”（鼠疫），那应该是1931年，奶奶48、大伯29岁，听家里人说奶奶哩病本来轻了，不知道谁对她说大伯死了，她应该是心疼的，当天也死了。你姥爷就这样没爹没娘跟着哥哥过日子，听说吃了好多的苦。有一年过年，我咋说起俺爷俺奶奶啥了，你姥爷躲到一边哭去了。

电话快结束时算了算，和妈我俩居然聊了她家的百年史。

妈的记忆力有目共睹。讲起两边大家庭里谁多大、哪天生日、啥时候结婚、哪个孩子啥属相、哪一年地里打了多少粮食、她小学初中的老师课上讲的哪句话，她76岁的大脑如同个小U盘悉数存储。

有时候我怀疑自己不是她亲生的。

妈现在还总说“我去您姥家了”，其实姥姥已经走了26年，姥爷不在也快40年了，连唯一的舅舅也走了将近十年。这都是妈的亲人。亦是我的。

两茫茫，不曾忘。

更多的祈愿是给老妈的:安康、寿长！